兩個嬤嬤醒悟過來,搓搓臉皮,做陰沉狀。
“太后!她們違抗懿旨,私下勾連,欺瞞您老人家……”內殿的門被匆匆推開,幾個宮女扶著姜太后出來,姜雲澤急步走在最前面,指著君珂,“……您令她跪誦金剛經,她居然在院子裡睡錦墊,看雜記,把您賜下的經書墊在身下……”
“嗯?”姜太后立在階上,眼珠一轉,從鼻子裡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
“太后……”姜雲澤靠在她肩上,“這個女人膽大竟至於此,竟一點也沒將您,沒將我姜家……”
“嗯?”姜太后皺起眉,拍拍姜雲澤,緩聲道,“雲澤,莫激動,你……是不是氣出什麼毛病來了?”
“沒將我姜家放在……”姜雲澤這才低頭去看君珂,這一看,舌頭頓時就木了,“……放在……放在……放……”
“好臭。”君珂低低咕噥。
兩個嬤嬤忍住笑,低下頭,將戒尺抓得死緊。
“她……她……她……”姜雲澤眼睛發直。
底下的君珂,膝頭滿是長跪導致的灰土,衣衫凌亂,頭髮散開,更慘的是她的臉,高高腫起,滿臉紅槓,一看就是被寬戒尺擊打所致。這副慘狀看在宮女嬤嬤們眼底,都有不忍之色,連姜太后都覺得,兩個嬤嬤是不是打得太勤了?
再看姜雲澤,眾人的眼神就有些疑惑了——哪來的錦墊?哪來的雜記?哪來的“舒舒服服看小說”的君珂?郡主莫不真是氣得失心瘋了?或者看這君姑娘不順眼到連當面顛倒黑白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太后……”君珂“口齒不清”地低低叫一聲,恭謙地伏在地上,也學著姜雲澤那種大家閨秀式的嬌弱不勝的微微顫抖,一邊抖一邊想難度真高啊難度真高啊。
姜雲澤盯著君珂,眼前一黑,幾乎沒暈過去。
“雲澤。”姜太后皺著眉,心中也湧起淡淡的怨怪,覺得孫女素來懂事,怎麼如今卻有些不曉事?說到底,這君珂也是皇朝用得著的人,她這個太后無緣無故動人家,還得找個藉口,考慮下多方反應。為了她,自己都不顧一切進行了強力干預,明知道供狀在人家手裡,還費力幫她壓下人家氣焰,孫女怎麼還不依不饒?這要弄成哪樣?
“你是郡主。”她心中不滿,語氣也重了幾分,“不要和這等平民出身的女子糾纏不休,沒的失了你的氣度。”
姜雲澤怔怔抬起頭,紗幕裡素來穩定的眼神,漸漸泛起淚光。
“太后!她剛才真的是……”
姜太后一怔,沒想到孫女竟然還堅持己見,再看看君珂,那一臉的慘狀赫然在目,看得人要倒吸一口冷氣,這麼明顯的事情,還要在那指鹿為馬,那就不是撒嬌,是沒分寸了。
心底起了淡淡厭煩,她聲音也冷了下來,“雲澤!”
姜雲澤退後一步,怔怔看著素來疼她愛她的姑祖母,往日裡她有半分委屈,太后都要急急宣她進宮,摟在懷裡勸慰半天,然而今日,她卻迎面了這樣的冷漠!
金尊玉貴的姜雲澤,雖然天生心計出眾,但畢竟還是少女,驟然失愛於往日信她重她的姑祖母,不由也失了方寸,一轉頭看見君珂,袖子掩面,一副悽慘形狀,卻在袖子遮掩之下,對她擠了擠眼。
這一擠,頓時擠出了她積鬱已久的怒火。
一轉身,快步下階,姜雲澤指住君珂,疾聲道,“這女人使詐!她這臉上肯定有假!來人!來人!給我架住她!”
宮女嬤嬤面面相覷,姜太后皺眉不語,見無人上前,姜雲澤怒火上衝,對傻在君珂身邊的兩個嬤嬤厲聲道:“還不給我架住她?”
兩個嬤嬤猶猶豫豫架住君珂,君珂也不掙扎,趁姜雲澤快步奔來擋住了眾人視線,偏頭對她吐吐舌頭。
吐完舌頭立即慘叫,“郡主饒我!郡主饒我!”
她叫得極其慘烈,好像即將面臨極刑,姜太后怒極拂袖,冷喝,“雲澤,仔細你的身份!給我回來!”
“給我架住她!”姜雲澤聽而不聞,她已經被當面冤枉,如果不能揭穿君珂的惡毒,便要永久失愛於姑祖母,那張臉一定有貓膩,只要她撕開這女人的假面具——
她伸出蓄了寸許指甲的尖尖手指,抬手就對君珂臉上抓來,“本郡主親自動手,撕掉你這裝神弄鬼的狐狸皮!”
“你要撕掉誰的皮!”驀然一聲冷喝,炸響在宮室門口。
姜太后一呆。
宮女嬤嬤們一驚。
姜雲澤懸在半空的手指一頓。
君珂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