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回身看納蘭述的馬,那馬被各色花團錦簇的披錦繡鞍遮掩得看不出毛色,馬耳邊還一邊戴一朵無比俗豔的大紅花,除了個子高點腿長點,實在看不出什麼高貴品種。
有點像騰雲豹,但又不該是騰雲豹,高貴驕傲又通靈的騰雲豹,怎麼可能給人這麼折騰自己?
納蘭述在馬上微笑,一邊策馬一邊耐心地對馬耳朵講話:“阿閃啊,不要生氣啊,這兩朵紅花很美麗的,你看你看,旁邊過去的那匹母馬在向你求愛哎……”
將高貴的騰雲豹打扮成雷人大媽的郡王殿下,大費心思哄著他那驕傲的愛馬,終於讓那隻極品騰雲豹相信,那兩朵大紅花十分妖豔,花瓣妖嬈花枝個性,和它尊貴卓越的氣質十分協調,有提神醒腦母馬軟倒之轟炸效果……
么雞從一輛馬車後探出頭來,叼著只蹄膀,它本來也想騎馬的,可惜所有的馬看見它就瞬間軟倒,孬一點的還屎尿齊流,騰雲豹是不流也不倒的,卻對它十分有敵意,見它走近一丈之內就炸毛,神情如臨大敵。令納蘭述十分驚訝——這種馬是猛獸也不畏懼的,當年陪他在雪原上就踢死無數餓狼雪豹,天生睥睨得自認為本獸天下第一,能讓它出現這種緊張神態,就說明它內心已經虛弱了,么雞得是啥玩意,才能出現這效果啊!
為此納蘭郡王捧著么雞足足端詳了一個時辰,想找出神獸的神來,一個時辰後睡得跟豬一樣的么雞竟然始終沒有睜開過眼,結了一層厚厚眼屎,為此納蘭郡王下了個定論——確實是神獸!神睡獸!神吃獸!神玩獸!
所以么雞神獸開始了人騎馬它坐車的高等待遇,十分得瑟地撩開窗簾衝前方坐在車後的君珂揮爪——嘿!最近我又胖了,你胖了嗎?
君珂戴著個鎖鏈啃雞翅——嘿!我這雞翅是新增西胡秘料的哦!你今天吃過了嗎?
納蘭君讓一回頭看見,臉黑了半邊,轉過身來,一伸手拉下了車後的隔板。
君珂也不生氣,笑眯眯坐回去。
過不多久,蹄聲答答,有快馬馳近,後面的人追了上來,納蘭君讓的護衛立即繃緊身軀,一半人緊緊護衛納蘭君讓,一半人護住了關君珂的車子,只是神情都露出尷尬之意——按照慣例,這人追上來,未必是有敵意,八成是又有么蛾子。
果然,納蘭述戴著面巾,騎著他花裡胡哨的騰雲豹,一陣風般地自君珂車前奔過,並不接近,卻在經過車窗時,突然手一揚,一束花拋進車窗,揚聲笑道:“鮮花贈我的美人,今天的金蕊玉蘭!香不香?”
君珂一伸手接了花,撩開車簾,笑意盈盈,大聲回話:“香!”
納蘭述哈哈一笑,隨即快馬越過車身,又踏踏地回到了他的隊伍,隱約隊伍裡一陣鬨笑,戚真思拔起路邊一根狗尾巴草,雙手舉著遞給納蘭述,“香草贈美男,今天的狗尾巴草!毛不毛!”
“小希。”納蘭述大聲吩咐,“下次向小戚求婚,記得送一束狗尾巴!”
晏希默默地將精鋼爪繞在腕上,從戚真思面前馳過,擦身而過時偏頭看看拿著狗尾巴草奸笑的戚真思,說:“好看。”
戚真思砰一下栽倒在馬上……
後面的大笑聲傳來,納蘭君讓臉色越發難看,怒哼一聲就想命人將車窗簾訂上,誰知一轉頭,正看見君珂含笑,低首嗅花。
潔白的玉蘭花朵皎潔,花瓣寬厚如玉版,金絲蕊心根根分明,如黃金鑄成,日光下光芒流轉,香氣襲人,而那少女沉醉低伏的臉,比花盤還小上一分,肌膚比牛奶般的花瓣還細膩光潤,白得也如玉蘭一般,從他的角度,只看得見微微揚起的細而秀的眉,精緻,泛著淡淡的黛色,和密密低垂的長睫,睫毛明明那麼濃密,卻令人覺得纖弱,怕那金黃的金絲蕊心,觸破了這份靜謐的美好。
說什麼人比花嬌,都是寫在書上的濃詞豔句,真正直面,才驚覺有種美不刺眼不喧鬧,卻如香氣瞬間入鼻,直達人心最深,久久迤邐不去。
納蘭君讓瞬間忘記了自己原本打算做什麼,他握著簾的手指,不由自主輕輕放下去,怕驚著了這一刻少女和花朵的美妙和諧。
跟在後面的納蘭述,早已將他的神情看在眼底,一直的嬉笑收去,換了冷冷一哼。
小子,賊心不死!小心我打你滿地找牙!
納蘭郡王妒火中燒,已經忘記了他比人家還小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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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路邊一座茶棚休息,納蘭君讓為了防止某人的騷擾,早早令探路的人包下茶棚,誰知道到了地點剛一進去,赫然發現,茶棚裡有一半已經坐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