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刑部借穿骨鉤來!”有人躍躍欲試,“公子爺我親自來!”
一片鼎沸人聲,滿堂人人喊打,一群人在那裡自說自話,斷指、穿琵琶骨、送燕京府、腰斬還是砍頭……一個點子比一個點子狠辣,一個想法比一個想法陰毒,一群被傷了尊嚴的貴族,自然而然地便宣判了君珂接下來的命運。
君珂凝立堂中,於鬧翻了鍋的人群裡冷笑,笑得蒼涼而悲憤——這就是封建時代,這就是少數人掌握多數人命運的貴族,她君珂不幸落在這裡,從睜開眼的那一刻就被欺騙折磨,熬過了一年,還要繼續被壓迫!
她君珂註定是這樣的衰命?
她君珂註定一生都要被人這樣指手畫腳?
她君珂註定一輩子都要這樣,以低於他人的身份立於一隅,在沒有說話權力的境地裡為生存掙扎,然後被冤枉被攻擊,還是沒有任何話語權地被一群狗屁不如卻佔據高位的混賬隨隨便便決定命運?
別說常世凌這樣的人渣,就是正儀公主,她以為她是有風骨有原則的女子,和納蘭述一樣的貴族中的異類,然而她決定別人的命運,不也一樣風輕雲淡理所當然?
這不談公平的社會。
那她就只好,自己掌握公平!
“吵什麼!”
驀然一聲斷喝,驚得眾人都閉嘴,轉頭一看,原來是一直沉默的皇太孫。
他一開口,眾人才驚覺自己放肆,怎麼一時都忘記打狗還要看主人,趕緊都訕訕退下。
“殿下,請您做主。”常世凌低下聲氣,卻並不讓步,君珂得罪的已經不是他,而是試圖謀殺正儀公主,這樣的罪名,便是太孫,也不能視而不見。
納蘭君讓手按在几上,靜靜注視著始終挺立未回頭的君珂背影,心裡竟隱隱生起了幾分煩躁。
君珂那毒指他見識過,就是因為那毒指,他當初才會誤解君珂是紅門邪教教徒而帶走,如今君珂竟然在和正儀公主對戰中,為求勝施此毒手,令他始料不及。
眾目睽睽,驟施殺手,以她的身份,受到何種懲罰都是應該,常世凌他們的叫嚷雖然讓他聽了不快,但也不得不承認,其實就是該這樣的。
他抬起烏沉沉的目光,注視著君珂背影,她話很少,似乎知道自己無可辯駁;她也一直沒有回身,沒有再像先前那樣對他投以希冀的目光,可是明明只是一個背影,他卻也似看見了其間的蒼涼、悲憤、不甘、和熱血欲沸的憤怒。
納蘭君讓心中又起了那種隱隱揪痛的感覺,然而他也再次收回了目光。
他是皇太孫。
他是懦弱皇太子之後,揹負著太子府邸承替皇位重任和希望的皇太孫。
他是納蘭愈,愈:越發、更加、尤其。
他命中註定做那個向前的人,永不彎折、永不退後、永不因為任何人,走斜。
他的身份,一生都需要給人交代,給國、給皇族、給官宦階層、給天下,給皇祖父、給這利益相關的所有人。
“就按公主的意思,送燕京府。”四面等候的寂靜中,他聲音沉沉,“此事還有蹊蹺,需要好好查辦,斷指穿骨暫且不必,重新戴上鐐銬也便是了。”
常世凌們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笑意,齊齊躬身,贊:“殿下英明!”
君珂佇立不動,垂下的鬢髮掩住了眼神,隱約譏嘲光芒一閃。
正儀公主本已經隨意地走到一邊,不屑再多看她一眼,此時卻突然好奇地轉身,仔細看住了她。
兩個護衛走了過去,拿著先前被解下來的鎖鏈,如果說上次被戴上只賭氣,這次被戴上,就意味著徹底失去自由。
拿著鎖鏈的護衛已經不是納蘭君讓的護衛,也不知道是誰的,走過來的時候眼神陰沉,在納蘭君讓看不到的角度對君珂露出殘忍的笑意。
其中一人走過來,手中鎖鏈一翻,隱約露出尖銳的長針。
他們還是想趁皇太孫不注意,先廢掉她的手指!
君珂神色不動,長長眼睫垂下遮掩了眼神,那兩人走到她身側,將鎖鏈拿起的那一刻,她突然手腕一翻!
像黑暗裡翻起了垂頸斂翅的鶴,剎那間羽翼衝破青天,那隻纖細而靈巧的手,也像鶴的長喙點落敵人手腕,翻、點、奪、扭!快得像眼底掠過的白影,“咔嚓”一聲,便是“嗷”地一聲慘嚎!
慘嚎聲裡那護衛捧著手腕踉蹌後退,腕骨軟垂如蛇,“當”一聲輕響,他指間暗藏的長針落地。
君珂一腳飛起,啪一下擊中另一個護衛的臉頰,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