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剛要帶北堂戎渡等人進入包廂,一旁一名隨從已面無表情地道:“……這裡可是你們最好的所在?”說話間,一錠足有五十兩的黃澄澄元寶便落進了那女子懷裡,此女先是一怔,隨即便含笑道:“請客人隨奴家來罷。”說著,便引了諸人下去,卻是徑自往樓後的方向而去。
此處花木無數,蔥蔥蘢蘢,四周一圈兒都是遊廊,只聽得風中有絲竹管樂之音徐徐送來,後面分成一間間精巧的廂房,彼此之間互不干涉,涇渭分明,一行人被引入一處房間,內中頗為闊大,並沒有燻什麼香,而是有幾盆開得正盛的鮮花錯落放著,取那自然的香氣,房內一色的擺設都極為精緻,且毫無風月場所裡的那種浮靡味道,倒更像是一間大家子裡面待客的廳堂,北堂戎渡環視四周,微微點了一下頭,旁邊孟淳元替他脫下薄綢斗篷,不多時,一桌上好的酒菜便送了進來,同時來此的還有幾名或是嫵媚,或是清秀可人的少女,方才打賞金錠的那名隨從看了幾女一眼,既而小聲向北堂戎渡道:“……爺?”見北堂戎渡點了一下頭,便自懷裡摸出一張銀票,彈給專門接待的一箇中年人,道:“叫最好的清倌人過來伺候。”
中年人眼角餘光往銀票上一掠,待看清楚了上面的數目之後,頓時笑得燦爛,躬身道:“樓裡尚有一位玉書相公,是咱們這裡一等一的模樣,如今還是清倌,不知……”這‘相公’二字,在這等歡場當中,自然指的就是男倌,那隨從聽了,又彈過來一張銀票,中年人一見,就知道客人並不是不近男風的,因此笑著下去安排,北堂戎渡嚐了一筷子菜,入口只覺得十分鮮美,便點了點頭,既而隨意問道:“這裡還不錯,是什麼人開的樓子?也是花了心思的。”
一旁孟淳元聽他問起,便搖頭道:“這裡的東家是誰,好象沒什麼人清楚。”北堂戎渡眉毛一揚,有些意外,道:“哦?這倒奇怪了。”在京中這樣的天子腳下,但凡能做略大些的生意的,身後無一不是有靠山,而這秦湘樓一個妓院,在勢力交錯,耳目眾多的上京裡,幕後真正的東家居然沒有什麼人知道其身份,這就不得不讓人玩味了,造成這種情況,無非是一種可能而已:此處的主子實力驚人,乃是真正的手眼通天之輩……旁邊隨從中一人見狀,揣摩北堂戎渡的心意,壓低了聲音說道:“爺的意思……可要屬下查探一番?”北堂戎渡聞言,想了想,面上神情不動,道:“這個麼,倒也不必。”說罷,只徑自品著酒,也沒再問些什麼。
不一時,幾個容貌秀美的年輕女子懷抱著各色樂器,款款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屋子一側的薄紗帷後頭,尋位置坐了,開始細細奏起琴簫,又過了片刻,才見一名身穿月白色衫子的少年出現在門口,此人不過是十六七的年紀,修長身材,周身並無飾物,只用一根玉簪挽住一頭黑亮的長髮,整個人透著一股寧靜之意,五官清麗之極,甚至流露出幾分書卷氣,哪裡有一絲男倌的模樣,倒活脫脫像是個書生,果然比別處不同,北堂戎渡見了,覺得也還合心意。
那少年進到房中之後,便向坐在桌前的北堂戎渡行了禮,待抬起頭,看清了客人的模樣時,頓時大吃一驚,竟有些呆住,他一向知道自己容貌極美,但此刻乍見了這年輕客人,卻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訥訥地說不出話來,隨即心頭直跳,手心裡也微微出汗,知道今夜的運氣實在太好,竟遇見這樣一位年少多金的絕色公子,即便是之後要陪同過夜,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了,細論起來,還不知道究竟算是誰吃了虧,想到這裡,心情也不像原本那樣忐忑了。
一時孟淳元等幾個隨從一併出去,只留下北堂戎渡與那少年,紗帷後面幾名女子靜靜奏著樂,室內若有若無地迴盪著輕柔的絲竹之聲,直讓人說不出地暢美自在,北堂戎渡示意少年坐下,陪自己喝酒,這玉書也是個知情識趣的,偏身坐在北堂戎渡身側,伸手為其斟酒佈菜,順著北堂戎渡的意說話,言語舉動之間不見風塵之色,唯覺優雅可愛,北堂戎渡也不是個急色的,雖來了這等風流地方,也未必就一定要人陪夜,只與粉頭倌兒說笑取樂也是常有的,此時幾杯酒下肚,見這叫玉書的清倌容貌氣質都是上等,十分討喜,便舒臂攬了他,抱在腿上調笑,一面漫不經心地伸手探進對方懷裡,似有若無地撫摩那肌膚,這少年雖是樓裡的倌兒,卻還不曾當真接過客,眼下經了北堂戎渡這等歡場老手的風流手段,直弄得面紅耳赤。
未幾,北堂戎渡興致上來,起身抱起了少年,就往裡間走去,薄紗帷後幾個樂女見此情景,一個個便悄然站起身來,收拾樂器,安安靜靜地出了房間,北堂戎渡抱著那少年拐過一架繡著歲寒三友的素綢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