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其他人全部摒退,這才說道:“北堂,你我相識也有多年,若是有什麼心事,不如便說出來。”北堂戎渡淡然一笑,卻不言語,只因他這心事涉及北堂尊越,這種兩人之間的私秘之事除了自己以外,卻是不能跟旁人講的,因此便淡淡地自嘲著道: “也沒什麼,不過是孤自尋煩惱罷了,做不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殷知白眼神微幽,眸光如水,似是能洞穿任何人內心的秘密,他仔細端詳了北堂戎渡一下,忽然卻捧起茶盞抿了一口,彷彿不經意地道:“北堂,你如今還未到二十,但無論樣貌還是為人行事,只怕都與陛下當初十分相似罷,我雖不曾見過陛下年少之時,但如今只看著你……想必就如同見到十多年前的陛下一般。”殷知白說著,語氣卻有些加強的意思,北堂戎渡聞言,面上雖不動,心裡卻自然把對方的意思摸了個明白,微微笑道:“孤又豈能與父皇相提並論?”殷知白眸中閃爍著異芒,目光落在北堂戎渡一片平靜的臉上,沉聲說著:“龍子始終是龍子,縱然一時頭角未豐,要蟄伏海底,積蓄力量,也終有一天會破海而出,騰飛九天。”
北堂戎渡聽了,默然半晌,好一會兒之後才抬頭看向殷知白,忽然輕描淡寫地微笑道:“這話……倒也沒錯。”說罷,再次默然不語,只靜靜喝著茶,須臾,突然手上一頓,當下凝聲說著:“父皇春秋正盛,只怕執掌朝政五十年也是尋常,五十年,五十年……真是太久了啊。”
北堂戎渡說完,又似乎啞然失笑一般,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此一來,任憑殷知白再怎麼樣心思鎮定,聽到這番近乎赤裸裸的話也仍然不由全身一震,他深深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心中也不是沒有感慨,一時二人心領神會,狀似不經意地換了話題,開始談些無關緊要的閒事。
就在北堂戎渡前往殷府之際,北堂尊越手上正拿著一封信在看,仍舊是畢丹所寫,信上字數寥寥,但一片愛慕之情卻從字裡行間流露出來,不加絲毫掩飾,北堂尊越看罷,便將信放在掌間一揉,立時化作片片碎屑,被扔進一旁的水盂裡,既而對一旁的太監道:“……去看看太子在做什麼,若是無事,就叫他來見朕。”那太監領命而去,半晌,回來答覆道:“皇上,太子殿下前時去了冗南侯府,並不在東宮……皇上,可要奴才去冗南侯府召殿下進宮見駕?”
“不必了。”北堂尊越皺了皺英眉,起身道:“……吩咐下去,命人備輿,朕去看看二皇子。”
北堂戎渡從殷府出來時已是傍晚,一時馬車走在街上,待路過一家酒樓之際,忽聽車內傳來北堂戎渡的聲音,淡淡道:“……停一下。”駕車之人便立時將馬車放緩了速度,停了下來。
這家酒樓北堂戎渡來過幾次,菜色也算一流,此時北堂戎渡有些餓了,便臨時準備在此填填肚子,他今日去殷府只是便衣簡行,身邊跟著幾個隨從而已,並不引人注目,一時下了馬車,北堂戎渡戴一頂紗帽遮住面容,走進酒樓,兩名隨從緊跟其後,那裡面的店夥也是有眼色的,便在前引路將三人帶上了二樓雅座,用屏風半隔著,片刻之後,茶便送了來,北堂戎渡道:“……來幾樣招牌菜便是。”他雖遮著臉,一身氣度卻是不凡,夥計不敢多說,便忙下去吩咐廚房準備,一時北堂戎渡坐在那裡喝著茶,心中沉思,想著些心事,就在這時,北堂戎渡卻忽地皺了皺長眉,轉首看去,就見屏風處出現幾個身影,都是長袍佩劍的年輕人,為首之人身形魁梧,道:“正巧趕上飯點,再沒見有個空座,倒不知這位兄臺可介意我等借座?”
此時二樓確實唯有北堂戎渡之處一人佔了一張桌子,但以他的身份,又豈會與旁人共坐,因此一聲不吭,只自顧自地喝茶,那幾個年輕人見狀,自然不滿,先前說話那人也面帶不愉,道:“出門在外,兄臺不如行個方便。”他話音方落,北堂戎渡才語氣平淡中帶著些被打斷思緒的不快,道:“……出去。”這般不客氣的話讓幾個年輕人頓時變了臉色,其中一個冷哼一聲,怒道:“你這人架子不小!我們好言好語地商量,你卻好生無禮,好,今日我倒定要在這裡坐了不可!”北堂戎渡懶得跟這些人多說,直接作了個手勢,身後兩名隨從見了,立刻便上前一步,那幾個年輕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整個人已經好似騰雲駕霧一般,直接身不由己地從視窗飛了出去,被人扔下了二樓,好在都是有功夫在身,倒也沒有摔出什麼好歹。
小小的風波眨眼間便過去,也並不曾在酒樓裡引起多大的騷動,不久之後,菜餚送了上來,北堂戎渡吃飯的興致似乎完全不受剛才那段小插曲的影響,只是拿起乾淨的竹筷,神情淡淡地揀些喜歡的菜色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