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的額頭,聲音也柔煦得如同拂面的清風,哂道:“……就你最難伺候。”
一時北堂戎渡皺著眉把藥喝了,剛放下碗,卻不防北堂尊越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兩人頓時雙雙倒在長榻上,北堂戎渡知道對方欲要親熱,便淡淡地揚一揚唇角,伸手去摸北堂尊越俊美的臉龐,緩緩說道:“你這是在欺負病人……”北堂尊越一翻身,換了個舒適的姿勢把北堂戎渡抱在身上,漫聲調笑道:“本王就是欺負你了,如何?”北堂戎渡趴在他身上,心底的積鬱被化作一絲嘆息逸出雙唇,將額頭抵在北堂尊越的懷中,伏於父親胸前,目光中含了一絲清冷之色,有著一種難描難說的意味,低低道:“爹……”北堂尊越摸著他的頭髮,語氣倏忽溫軟了幾分,說道:“怎麼,你要是身上真不太舒坦,那就算了,嗯?”
這樣的一番話,依稀能聽出有多少柔情蜜意都在裡頭,男人的眼中有柔和的情意,語氣裡也有著酥軟的溫融,北堂戎渡慢慢捉緊了父親的手,無限唏噓與鬱郁都嚥了下去,只道:“……不是,我沒什麼不好的。”說著,另一隻手已攀上了北堂尊越的腰帶——不管之前有什麼事,就讓它一筆勾銷了罷……
青花纏枝大鼎裡嫋娜的煙霧如同層層輕紗,柔軟地朦朧了視線,殿內燭光盈然,寂寂無聲,有晚風吹入,夜幕斑駁的痕跡便落在了地上。北堂戎渡半眯著眼睛,很配合地去撫向北堂尊越結實的小腹,在熟悉的肌膚接觸中,眉眼之間恰如其分地流露出些許紅暈與迷離……良久,兩人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北堂戎渡半躺在北堂尊越的臂彎中,眼中的迷茫歸於平靜,從袖中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又在腹間拭了幾下,這才隨手掩起衣袍下襬,旁邊北堂尊越側過身,眼角殘留著幾分輕微的滿足,吻一吻兒子光滑的臉頰,道:“……怎麼,累了嗎。”
北堂戎渡聞言,便抬眼看他,燈光中,他父親的面容一如從前,時光在兩人之間彈指而過,卻沒有絲毫改變他的模樣,唯有彼此的身份,已再不同於當初。北堂戎渡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父親的臉,北堂尊越見狀,欣悅於少年這樣的親暱舉動,於是便輕憐蜜愛一般地在北堂戎渡嘴角上低頭觸了觸,同時一手撫著對方半露於衣外的肩,半是輕笑半是狎暱地道:“……怎麼,還想再來一回?”北堂戎渡只是微微一笑,用指尖去描男人的眉毛,燭光中北堂尊越的五官越發深邃,令人完全想象不出,眼前這樣年輕俊美的男子,竟會有他這樣大的兒子……他凝視了父親須臾,既而便往對方的肩頭靠了靠,緩緩閉上雙目——明明已經是很親密了啊,卻好象總少了些什麼,究竟是什麼呢……口中卻只是笑道:“我可沒有那麼貪色縱慾……”
北堂尊越嗤笑一聲,伸手理了理少年凌亂的衣襟,隨口輕笑道:“貪色縱慾?方才本王明明見你從容得很。”北堂戎渡聞言,心中油然一震,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豁然明朗起來——
在如此狎欲橫流的時刻,自己卻那樣舉步從容,冷靜自持,說到底,其實就是因為不甚眷戀深愛著北堂尊越!說白了,他只真正在乎兩人之間那種混合了親緣的複雜感情,而卻並不貪求彼此之間的恩愛痴迷,不那樣重視北堂尊越的愛戀,不在意北堂尊越是否迷戀深愛著自己……既然如此,那麼在兩人肌膚相親的時刻,他又怎麼會不從容,不冷靜?
北堂戎渡一時間眸色深沉,紅燭搖曳的柔光之下,臉上現出一絲莫名的神情,旋即翻過身去,將北堂尊越壓在身下,目光定定看著下方的男人,輕聲道:“……再來一回罷。”
……
移瀾宮。
夜色深沉,半夜裡,忽然下起了雨來,一時間,風雨之聲大作。
……窗外大雨如注,北堂戎渡獨自睡在榻上,正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身上的被衾涼涼的,遂醒了過來。
雕花長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開了一絲縫隙,夾雜著雨意的風吹了進來,將殿中的垂錦帷幕吹得搖曳不定,直欲飛起,燭火也早已熄滅了。
“唔……”北堂戎渡恍惚坐起身,蓋著的被子滑落下來,露出赤著的身軀,黑暗中,有冰涼的風漏進來,雨聲沉沉壓抑,一如北堂戎渡此刻的心緒。
半晌,北堂戎渡用手捂住額頭,忽然開口道:“……來人!”未幾,有門被開啟的聲音,同時一個身影無聲搖晃著快步趨入,依稀是一名穿紅袍的內侍,正是北堂戎渡貼身的心腹掌事太監,一進門,便攏手立於門口處,低頭道:“……爺請吩咐。”北堂戎渡一手撐在被子上,黑暗中,眼神遊離且冷冽,半晌,方緩緩道:“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