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的底蘊並不是後世崇尚民主的國家能夠複製出來的。那種高高在上,金口玉言,掌握著天下大勢,生殺大區的睥睨氣勢也是無法用口沫盡訴的。覺得這一切都飄飄忽忽的賴瑾只能在引禮官的引導下乖乖的給聖上叩頭,然後慢慢走到了左班文官正七品官員應該站立的地方站定。這個時候,恍恍惚惚才回過神來的賴瑾突然想到,不知這個位置是否就是當年父親賴尚榮所戰過的地方。
賴瑾默默想著,突然感覺到一陣灼熱的視線,下意識抬頭望去,只見對面武官的隊伍中,一個身著蟒袍官服的二品大員衝著他含笑示意,賴瑾微微一愣,旋即認出這人正是衛若蘭的父親,都指揮使衛弘。不免回了一個充滿敬意的笑容。心中也不自覺的想起了自己那般加入戰場的兄弟們。不知那些熱血沸騰,執著的想要建功立業的世家公子哥兒們,現在可好?
而此時被賴瑾唸叨的馮紫英等人則有些狼狽的遊走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一望無際的草原,碧空如洗的藍天,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無論何時都讓人心情舒暢。然而陷入了迷路這樣尷尬的境遇內的少年公子哥兒們,心情卻絕對談不上舒暢。
馮紫英有些憋屈的拍了一下馬背,看著四處風景都差不多的大草原,喪氣的嘆了一聲。
他身後的陳也俊臉上的表情很是尷尬,越發自責的說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只顧著追敵反而脫離了大部隊,你們也不會為了找我而迷路——”
“大家都是兄弟,別說這些沒用的話。”衛若蘭伸手捶了陳也俊一下,倒是有些慶幸的說道:“還好韓琦急智,叫我們想辦法換了北蠻人的衣裳,不然若是路上遇見了北蠻士兵,我們這千八百個人都不夠給人包圓兒的。”
“出師不利啊!”韓琦嘆息說道:“倘或還有機會回京,哥兒幾個千萬別把咱們迷路的事兒到處說,也忒丟人了。”
衛若蘭靈機一動,開口說道:“昔漢武帝時驃騎大將軍霍去病憑八百騎兵殺入匈奴大營,從而大敗匈奴。如今我們手下也有近千人馬,不如也效仿先人,來一個出其不虞?”
馮紫英沒好氣兒的白了衛若蘭一眼,開口問道:“你知道北蠻大營在什麼地方?”
衛若蘭促狹一笑,開口說道:“我們雖然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讓他們帶我們去嘛!”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只聽衛若蘭繼續說道:“我們手上不是有薛大呆子的印鑑嗎?想辦法糊弄成前來北蠻做生意的商隊,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北蠻王庭去……”
眾人眼前一亮,覺得這計策果然可行,於是紛紛點頭附議,唯有馮紫英沉吟問道:“可我們此次出兵西北,除了身上穿的盔甲手裡持著的刀劍以及必備要拿的糧草之外……手上哪裡來的交易貨物啊?”
這麼一說,眾人心裡都有點淌血。在邊塞的時候大家到時有機會去薛家商鋪陶登一把,只是那時候大夥兒滿腦子想的都是正面驅敵,要知道這會子會和大部隊失去聯絡,他們早就……
只可惜馬後炮從來無意。幾個少年搖頭嘆氣,開口說道:“既如此,我們先往前走著。左右北蠻的大部隊此刻必定同我朝的軍隊糾纏著,想必他們的部落當中男丁也不會太多。如今北蠻傾慕我大業之繁華,想必部落當中定然也有我大業之絲綢瓷器,鹽磚糖茶……”
……
……
這廂風光得意的探花郎賴瑾自然不曉得自家兄弟們目前所處的尷尬境遇。因鴻臚傳唱之後便是御街誇官,秦牧、趙岑、賴瑾三人隨著引禮官前去偏殿換了衣袍之後,一個個滿身大紅,頭簪紅花的走出殿外。
三個人俱都是年少風流,意氣風發。秦牧世家公子,風流倜儻,趙岑寒門俊秀舉止得宜,賴瑾容色精緻,風華絕代,三人騎著高頭大馬並排走在長安街上,長街兩旁看熱鬧的老百姓們立刻喧譁起來。
一方方的絲帕,一朵朵的絹花漫天灑落,打在臉上和身上,賴瑾當初在街外看父親的時候,只覺得他風光得意,可如今輪到自己被砸,確實覺得很有些疼痛。
尤其是有的絹花根本是從人的頭上摘下來的,略微鋒利的釵尖不經意的掛在臉上,甚至能留下點點紅印。賴瑾終於知道御街誇官的人要頻頻舉手示意,大抵也是要揮舞手臂,擋住這些砸向臉面的絹花之物罷……
可惜在馬上的賴瑾並沒有當初賴尚榮的好眼神,在比肩繼踵人山人海的人群當中,賴瑾並沒有發現自家人的身影。於是在漫長的御街誇官之後,略帶點子黯然心情的賴瑾跟在秦牧和趙岑的身邊前去瓊林宴赴會。又是一個晚上的歌舞昇平,極盡歡顏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