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照在賴瑾的身上,暖洋洋的,卻無法驅散賴瑾心中的陰霾。從前世到今生,賴瑾一直是個性子比較綿軟比較優柔的人。一直信奉著逢人只說三分話,哪怕對朋友也只是說了七分,而不忘保留最後的三分,給朋友也給自己留一分餘地。賴瑾一直認為有些事情是做出來的而不是說出來的。倘或說教太多,很容易失了自己原本的立場,之後再相處起來也許會很尷尬。因此賴瑾與人相處,很少會撕破臉的說太多。大抵都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一部分,然後再委婉的勸諫一部分,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而這一次,賴瑾卻發洩似的將自己心中積壓的所有不贊同和不滿意全部傾訴出來,甚至根本沒有顧忌到賈寶玉的自尊。
他有些悵然所失的想到,也許他和寶玉之間的友情,會從現在開始慢慢變淡吧!
賴瑾有點兒垂頭喪氣的坐在馬背上,任由胯、下的馬匹帶著自己回家去。自然也沒留意到,一頂青色官轎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官轎在榮國府的大門前停下,轎伕掀開轎簾子,一身飛禽官服頭戴烏紗的賈政走了下來。
賴瑾回到家的時候,賴嬤嬤憂心忡忡的迎上來,開口問道:“老太太如今怎麼樣了?”
賴瑾勉強笑道:“老太太身子骨兒倒是還好,只是精神頭有些大不如前了。”
賴嬤嬤心有慼慼焉的點頭附和道:“那倒也是。誰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都夠糟心的了。”
想了點,又問道:“寶玉怎麼樣?”
賴瑾聞言,臉上現出一抹不可抑制的厭煩和冷漠。賴嬤嬤瞧的一愣,連忙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賴瑾用不知什麼情緒的話語說了賈寶玉在家中出家的事情。賴嬤嬤也聽得瞠目結舌,半日反應不過來。最終訕訕說道:“這寶玉也太不懂事了些。家中都亂成什麼模樣了,他還有心思胡鬧。”
說話間,賴大媳婦和賴升媳婦帶著幾個小輩媳婦子過來了。賴從容的媳婦有些忍不住的嘲諷道:“真要是想出家,京都內外這麼多寺廟,也不見他尋一個剃度去。偏生要在家裡吃著最好的飯食穿著最精緻的綾羅出家。擺那個萬念俱灰的樣子給誰看呢!依我說,這寶玉雖然是二太太的種,可卻是一點兒沒學到二太太的性子。至少人家二太太還懂得一個“狠”字,還曉得一個“爭”字。他連這兩個字都沒學會,也就是生在了榮國府這樣富貴的人家。換個地方,恐怕他死都沒地方死去。”
這話說的就有點兒刻薄難聽了,大家一時間都有些不好接話。不過卻是難得的,賴從容的媳婦一番冷嘲熱諷之後,賴嬤嬤沒有訓斥他。
賴從容的媳婦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立刻明白這次寶玉是真的傷了大家的心。她這個人雖然牙尖嘴利,但也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因此這種時刻,反倒覺得不好再開口責罵人家。當即訕訕的住了嘴。
賴瑾有些沒精神的起身說道:“太祖母,我有些乏累,想回去休息一會。”
賴嬤嬤有些擔憂的看了眼賴瑾,最終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頭道:“別睡覺。仔細白天睡多了晚上頭疼。”
賴瑾胡亂點了點頭,施禮告退。
說是不讓睡覺,可是賴瑾回房倒在床上的時候,依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掌燈十分。
隨意穿了件兒家常衣裳,賴瑾踏著鞋溜溜達達的走到院子裡。這會子風有些涼,天色有些暗,倒是比下午太陽正盛的時候舒坦多了。
涼風習習,幾個小丫鬟躲在薔薇架子下頭做針黹,口內還嘰嘰喳喳的說著閒話。瞧見賴瑾醒過來了,大丫頭錦香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問道:“大爺醒了,大爺吃點兒什麼東西?”
賴瑾搖了搖頭,說道:“這會子還不餓,就是有些口渴。”
錦香含笑回道:“正好,下午大爺睡覺的時候我給大爺泡了一碗楓露茶,如今正是好喝的時候。我給大爺端過來。”
說著,轉身去端茶來。賴瑾將茶水一飲而盡,果然覺得口感甘醇,滿口餘香。
又和小丫頭們說笑了一會子,前頭門房上的人過來通傳說薛府的薛大爺過來同賴瑾說話。賴瑾聞言,立刻吩咐道:“將人引去花廳喝茶,說我即刻就到。”
小廝答應著轉身去了。
賴瑾這裡換過外出見客的衣裳,冠帶已畢,這才前往前院兒花廳。
薛蟠正在廳上喝茶,瞧見賴瑾進來,立刻起身,幸災樂禍的笑道:“瑾弟弟可知道,寶玉又捱打了。”
這個倒還真不知道。
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