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方城離燕京算是不遠不近的距離。若是蘇聽風獨自趕路,也不過幾個小時的事情。但他們一路坐馬車,卻花了三天有雨的時間才趕到地方。
等到了千方城,蘇聽風便帶著阿仇出了城。阿仇不知道目的,卻也絲毫不問地就跟著他走,大約是真的以為蘇聽風是仙人,不需要騙他。
待到出了城,走了好一段路,兩人慢慢離主道越來越遠,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最後彷彿到了荒山野嶺,再不見生人身影。
蘇聽風找了一個小樹林,便叫停了阿仇。然後他不止從何處取出兩個有如銀製的酒瓶大小圓柱形異物,卻是按住了上面形狀古怪的鉤子,然後拿在手中,對著一頭及腰黑髮噴灑了上去。
那鉤子裡噴出如水霧一樣的東西,就在阿仇的目光注視之下,那水霧噴到了蘇聽風的頭髮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把那頭烏黑柔亮如同黑色綢緞的長髮慢慢染成了一種十分勻稱的銀灰色。
阿仇驚愕地叫道:“師父!?”
然而卻見蘇聽風低著頭,伸手掩住了自己的臉,然後輕輕搓揉了兩下,就彷彿要把長時間旅行的疲倦與睏意搓揉了去。但是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蘇聽風的臉已經再次變成了一個陌生的模樣。
高鼻深目,綠瞳銀髮……就好像……就好像……外邦異人。
蘇聽風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一些,笑問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阿仇卻還在驚訝中,搖了搖頭,卻沒能開口說話。
卻聽蘇聽風說道:“轉過頭去。”
阿仇聽話地轉過身。
然後他發現蘇聽風用另外的一個罐子在他頭上噴灑了幾下。待到結束,他伸手抓住自己垂落在肩頭的髮尾,就發現那髮色已經完全變成了金黃色。奇怪的是,衣服上卻沒有染上絲毫異色,彷彿那些撒到布衣上的水霧真的都只是普通的水霧而已。
阿仇驚愕地說道:“師父,我們要扮外邦人嗎……會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蘇聽風放好手中的染髮劑,說道:“有句話叫做燈下黑……火燭之下,往往是人最難以注意其陰影的地方。若你是陳文珝,你會懷疑兩個十分惹人注目的異邦人嗎?”
阿仇微愣。
蘇聽風卻是已經放好了道具,對他說道:“記住了,我是阿納斯博國人,而你是外邦女子與燕朝人的混血。我們自東邊的海上來,來找你父親的至親——你的父母俱已病故,而我是你的舅舅。”
阿仇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蘇聽風想了想,覺得這個設定已經沒有什麼大的疏漏,至於細節卻大可以後慢慢補充,便讓阿仇跟著他走。
這回有目的地前行,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有鄉人聚居的村落。
蘇聽風與阿仇剛一進村,就遭到了村人,尤其是村中孩童的圍觀。在村口玩耍的孩子本來正鬧騰得歡快,看到兩人的出現,一瞬間都齊齊收了聲音,停了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
事實上,就連許多年長的村人,也好奇地圍了過來,站得遠遠的對他們指指點點。
蘇聽風只對好奇的行人笑笑,表示友好,腳步卻還不停地往前走。阿仇跟在他身後,卻是低著頭,一聲也不吭,看上去十分內向。
蘇聽風一路穿過了村落,到了村後山坡的樹林前。事實上,這村落本身就已經屬於千秋山的範圍了,處於後山的小樹林,根本就是生長於斜坡上的雜木林。
他在山腳逛了一圈,又簡單地檢視了一下附近的植被,然後就等到了匆匆趕來的中年男子。
其實這時出現的領頭男子已是皺紋滿面,髮間黑白交雜了。只不過按照蘇聽風的判斷,地面時代早期的人類普遍比後期更加顯老,尤其是從事勞力工作的非貴族個體。所以這樣的外貌形容,蘇聽風判斷對方還只是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
卻見那中年男子走近了之後,便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能聽懂我說話嗎?”
蘇聽風直起身來,回過頭對中年男子說道:“打擾您了。我乃從極東之地渡海而來的阿納斯博國人。這是我的外甥,他的父親原本是你們中原人,我是帶他來這裡尋他父親的親族的。”
既然能夠溝通,中年男子頓時鬆了一口氣。
竟然是外邦人,還是西渡而來的海客。之前村人們竊竊私語,大驚小怪的,還傳出了有銀髮碧眼的妖怪竟然光天化日出現在村中的流言,卻使得中年男人也有些惴惴不安。
中年男子是當地的村長。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