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聽風問了阿仇的名字,這讓阿仇多少有了一些喜悅。在少年看來,這無疑是對方態度有所鬆動的例證。
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從第二天開始,蘇聽風竟然就直接自京城之中消失了。
阿仇原本一直只是守在客棧門外而已,所以並不能真的時時刻刻注意到蘇聽風的行蹤。他實在蘇聽風過午時都沒有在客棧門口出現的情況中,意識到了異常。
他轉彎抹角地打聽過,才知道蘇聽風竟然已經結了賬,離開京城了。
阿仇頓時心頭一片冰涼,但還不記得不能引人矚目,卻是站了起來,一路心不在焉地做出乞討的模樣,離開了客棧。
而他的身後,卻有陌生人悄悄綴了上來。
這時的情況和前幾日可以說是已經完全相反。蘇聽風換了一身這時的常服,用面具遮住了那張過於稚氣的娃娃臉,以身高來說基本上就已經可以冒充一般身量不算高大的成年男子了。
他目前使用的面貌十分平常,卻是膚色暗沉的一名普通男子。戴上眼部護膜的他,瞳孔顏色偏向了暗棕,加上外露的面板都被深色的塗料所染過,倒是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更換過裝扮之後的蘇聽風,顯然更加便於調查那名叫阿仇的孩子的來歷。
阿仇離開了主街道之後,先是七拐八拐地進入了一處十分破敗的巷弄,過了半晌就換了一身衣服出來。
如果不是蘇聽風有心算無心,他甚至不會意識到出門來的那人就是那個髒乎乎的小乞丐。
因為出來的根本就是個雙丫髻的秀氣丫頭。
阿仇本來年紀就不大。按此時的時代背景,他過兩年基本上也要到婚齡了。然而就蘇聽風的理解,十三四歲不過是人體剛剛開始發育的時候。
所以少年人打扮成個小姑娘,卻也並不露餡。
而且少年裝起丫頭來,竟然比扮乞兒還要傳神一些。“少女”手上挎著個籃子,關上門之後,很是自然地伸手捋了一下胸前的碎髮,嘴角彎彎地抿起,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極了一個活潑潑的小丫頭。
不過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阿仇也並沒有看上去那樣應付自如。最明顯地,就是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把那過於尖銳與恨意凜然的眼神給調整過來。
一個人的情緒和想法總是很容易透過眼神傾瀉而出的。顯然,少年還沒有到可以把情緒控制自如的地步。
等出了門,少年在城裡繞了一圈,然後就進了一家車馬行。
蘇聽風在有些距離的地方遠遠窺伺,卻聽見少年開口說道:“到千方城的馬車,什麼時候有?”
蘇聽風心中咯吱一聲,竟然小小吃了一驚。
千方城是他預定的目的地。
燕京往東有一座山脈,叫做雲行山脈,山脈最南方的群山又叫做千秋(丘)山,傳說是仙人曾經遊玩過的地方。山中雜木叢生,植被茂盛,更有許多奇花異草與珍奇異獸。
蘇聽風的第一站目的地,就是距離千秋山最近的千方城。
按他的情況來說,若要上山尋草藥,那麼在山腳的村落之中直接找一處居所住下顯然更加方便。但是遊記上對於千秋山周邊的村落並沒有詳細的記載,且多數只有個名字,所以他便決定先前往千方城,到了地頭再根據山勢地理決定暫居的住所。
但是他和阿仇共處的時間裡面,他卻是從來沒有跟對方說起過自己的計劃。甚至於他根本就沒有和阿仇說過幾句話。
那孩子是怎麼知道他的目的地的!?
蘇聽風還在驚愕的時候,少年已經問好了馬車出行的時間。
燕朝的車馬行,其實就是私有的驛站。他們的馬車常年行走於一些國內的主要城邦,兼有傳信,載客,載貨的功能。
當然,全國連鎖就不用想了。能夠承擔起兩三條交通要道,那就已經是很大的車馬行了。
不過千方城雖然離燕都並不是很近,卻正好在一個十分微妙的距離,所以城內十有*的馬車行,都有著到千方城的固定馬車。
阿仇也不知是運氣還過得去,或者其實對燕都的情況十分了解。他定下的這家車馬行,卻是半個時辰之後就有一趟馬車會出發前往千方城。
打扮成小丫頭的阿仇點了點頭,拿了一串銅鏰子交給了車馬行的夥計,說道:“這是兩個人的訂錢,我和我阿爹的。我待會兒和阿爹一起過來,大哥你要幫我們留個位吶。”
他的聲音之前雖也是清脆的少年音,卻並沒有此時如風鈴互擊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