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5年12月28日,平度州城。
還有幾天多災多難的1665年就要過去了,坐鎮州衙的登萊開拓隊隊長梁向儉卻仍是愁眉不展的,這或許是因為近些日子來仍然有不少難民持續湧入萊州府東岸控制區的緣故吧。畢竟看到那些災民的慘狀,只要不是鐵石心腸,恐怕沒人會將他們冷冰冰地拒之門外,更何況這些年來東岸人一直很努力地在遠東蒐集人口,眼下有這麼多自動送上門來的災民,即便糧食多有不足,也應該盡力安置吧——這些災民中的很多人,在歷史上大概就輾轉死於反覆不斷的逃荒行動中了吧,不過在東岸人介入的這個位面,他們有了一個更好的選擇、一個更大的活命機會,即逃入東岸控制區尋求足以果腹的食物。
說實話,目前在各地持續不斷的援助下,登萊各地府庫內的糧食其實還算是相對充足的,但問題是這場災害誰也不能保證會持續到什麼時候,而且更是無人敢保證後續湧來的難民數量不會再大幅度增加。那麼這樣一來,現在掌握在手頭的糧食可就得省著點用了!
“主要熬到明年夏糧收穫,寧波府那邊的糧食缺口堵上,能夠接濟一些存糧到這邊,就是勝利!就會有更多的人能夠活下來!”梁向儉擱下了手裡的菸斗,接過勤務兵遞過來的早餐,默默想道。
因為缺糧的緣故,梁向儉的早餐水平也被他下降了不少,目前只有一碗燕麥粥、兩個雞蛋、兩根油條和一杯牛奶罷了,不過比起外界飢寒交迫的山東災民,這條件卻仍是好到了天上,這就是大人物的特殊待遇了。
依照慣例,在梁向儉吃早餐期間,他的秘書黃漢華拿著一堆檔案資料過來,向他輕聲彙報起了登萊開拓隊的各項事務。
“昨天,有一營清軍從昌邑縣趕至,被騎兵聯隊第三中隊的官兵們攔截,與清軍指揮官交涉得知,他們是奉命前來接管平度州的。對方隨軍的新任知州更是指責我方‘言而無信’,擅自破壞停火協議,侵佔清國土地,並要求我方立刻歸還平度州城,且保證以後不再進犯。騎兵聯隊的官兵們以未接到命令為由阻止清軍繼續前進,清軍的綠營管帶懾於我軍軍威,又退回了他們的控制區,我認為,這很可能是清國方面的一次試探。”黃漢華按照檔案緊急程度,開始向梁向儉進行著彙報。
“不用過多理會他們。”梁向儉擺了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如今我主力部隊均已次第開進萊州府,
清國境內又發生瞭如此嚴重的自然災害,聽說山東、河南、河北各省府庫存糧為之一空,甚至都不得不從江南調糧回救了,其焦頭爛額的程度應當比我們還嚴重,如果還有餘力揮軍東進攻打我軍,那才是真的出鬼了!”
其實梁向儉這點說得沒錯,雖然託了前十多年風調雨順(也只是相對而言)的福,清廷在北方的生產秩序獲得了極大的恢復,尤其是山西、河南、山東等地,人口迅速增加,糧食產量節節攀升,這一度給了清廷大舉南侵的底氣。只不過,一場突然起來的旱災大亂了清廷的陣腳,山東全境遭災,河北、河南、山西也各有部分府縣遭災,這極大地消耗了滿清的積儲與國力,再加上他們也沒有那種因糧於敵、就食於外的決心,因此暫緩南征,先料理內政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短時間內應該不至於對外發動戰爭。
而黃漢華剛才彙報的有關清軍綠營往平度州進發的事情,梁向儉判斷,這應該是對前陣子東岸人佔據平度州收攏災民之舉的回應,而且以試探性的成分居多。不然,你以為他們就派出了一營人馬(規模在數百人的樣子)過來接管平度州,吃飽了撐著麼?因此,梁向儉一聽之後就沒怎麼在意,只是叮囑騎兵聯隊做好偵查而已。
“司令,按照您的指示,每十天統計一次新增移民數字,最近一個週期的數字已經出來了,比十天前的數字足足增長五千多人,今天收攏的災民總數已經突破了二十一萬。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增速大大上漲,我們都有些奇怪,是不是清廷那邊放鬆了對邊境的管制,導致大量災民從陸路湧了過來?”黃漢華拿著一份檔案,輕蹙著眉頭,朝梁向儉彙報道。
“最近這災民人數的增速是有些快啊,也是奇了怪了,清國的府縣官員們難道都不管了麼,放了這麼多百姓到我們這邊來!”梁向儉一邊喝著香噴噴的燕麥粥,一邊思索著說道:“這到底是那邊清國官員們良心發現,覺得自己養不活太多災民,於是放到我們這邊來讓我們賑濟,還是他們覺得塞一堆苦哈哈的難民過來能夠打亂我們的陣腳,又或者兼而有之?”
梁向儉之所以說這話,其實也是意有所指的,即他懷疑清軍是不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