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稅收的開徵已勢在必行。”羅洽鎮的某間茶樓內,朱衡朱老爺捏著一份新出版的《生意人報》,將一副名貴的水晶眼鏡從耳朵上摘下,嘆著氣說道。
擺在他面前的幾碟點心,多是從明國移民至此的手藝人所制,色香味俱全,賣相也極佳,更難得的是價格也不是很貴,比較親民,因此深受眾人喜愛,這家專門點心的茶樓也漸漸成了羅洽縣城裡有錢有閒的人主要消遣場所之一。
比如此時朱老爺請對面一位年輕人品嚐的點心,在明國時名曰“酥油鮑螺”,主料是奶油、乳酪、蔗糖、蜂蜜等,在明國可不便宜,一般只有中上層人家才吃得起。可在生產力發達、海外殖民地物產豐富及海運業也相當厲害的東岸共和國,乳酪、蔗糖之類的玩意真不是多值錢,用它們製作的點心,即便是碼頭上的漁業工人隔三差五地也能品嚐一下。這種強烈的反差對比,使得一些來東岸甚久的明國移民常拿來在新來移民前誇耀,以顯示東岸的富庶和自己的生活水平。
再比如棗糕,那是使用著名的丘布特河蜜棗那裡光照充足,晝夜溫差大,且土壤適宜棗樹、櫻桃等果樹生長南非芝麻、兔子洞麵粉廠出產的特級麵粉、新華夏糖等物料精製而成,最初由一位明國廚師製成,後來做法流傳開來,很快風靡全國,各地都出現各種風格的棗糕,競相爭奇。
另外還有那“蒸酥果餡餅”、“果餡椒鹽金餅”什麼的,在明國怕是多為達官貴人或富商豪族享用,可在東岸,雖不能說全然走進了尋常百姓之家,可大夥兒花上兩個錢(並不貴),去茶樓或點心鋪子裡買上那麼一卷半卷,帶回家給孩子婆娘吃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說到底,這是商業興盛或生產力發達帶來的紅利,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也是東岸人壓榨外人以愉悅本國國民,從殖民地吸血就是如此。
不然,沒有黑人或馬來人在潮溼悶熱、疾病叢生的種植園裡生不如死,你以為朱衡等人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茶樓裡,優哉遊哉地享用廉價的茶水和點心麼?簡直是做夢!東岸人民的幸福生活,有相當部分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廉價的糖、蜂蜜、乾果、香料、芝麻、花生、高粱、海產品等等,哪樣不是外國國民的所謂“民脂民膏”?
這個道理,青年遭逢大變、中年後在東岸再度奮起的朱衡朱老爺,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個國家,深刻地給每個國民都帶來了好處或許有人得到的好處多,有人得到的好處少,但真的都得到了好處這不再是一家一姓之國,而是所有人的國家。聽說在南鐵和巴塔哥尼亞地區,當地的鄉政府都是在院子裡公開議事,國民可以旁聽、可以發言;羅洽縣這邊雖不是如此,但縣裡制定政策也是經常召集眾人商議名曰“政治協商會議”朱老爺本人就參加過十幾次此類會議,也建言過幾次,其中一些得到了採納,令其頗為滿足。
因此,這回政府為了彌補戰爭期間各項費用的不足,決定在全國範圍內(三年內新設立的定居點除外)開徵臨時稅收,比如針對酒類徵收的“麥芽稅”、對菸草徵收的“菸草稅”,另外還有魚稅、鹽稅、皮革稅、糖稅、茶稅等,當然更少不了針對外國商品徵收的額外附加關稅此舉令一些經營進出口貿易的公司迎來了寒流值得一提的是,本來消費稅裡其實就已經包含了以上各類商品,此番對這幾種大宗消費品再度開徵臨時稅,等於是變相提高了稅率了。不過政府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既要戰爭、又要建設,國家還揹負了超過五百萬元的鉅額債務,且還在和西班牙人談買地的事情,這不開徵新稅顯然是不行的。
這些新稅的開徵,大概能為東岸政府帶來每年接近一百五十萬元的額外財政收入當然如果制定更高的稅率收入會更多,但這沒必要這就能做很多事了,如果再算上今年硬徵上來的拖欠稅款一百五十餘萬元(多為積欠已久的動產稅和不動產稅,目前已經被劃撥了五十萬元到財政部賬上),其總額高達二三百萬元。這樣一來,無論是應付國內開支還是土地購買費用,都可以大有餘裕,甚至於,財政部還可以稍稍回收一些歷年發行在外的到期票據,減少國內市場上流通的通貨數量,使東岸這個不大不小的經濟體能夠健康執行,不至於對國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
當然了,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朱老爺這麼開明的,縣裡那幾位出身義大利、英格蘭的商人,就對徵稅持天然排斥的態度,並將其視為從自己身上剜肉,只不過他們害怕梅機關的“****鐵拳”,暫時不敢高聲嚷嚷而已。但不管這些“夷人”、“胡商”們怎麼想,以朱衡、利群等人為首的“青州幫”商人群體,卻是經歷過大明那種富商豪紳都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