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崇明沙碇泊地上,廖逍遙拎著一份憲兵隊送上來的情報,眼淚都笑出來了。信是大順左營幾位重量級老將寫來的,這些人在劉芳亮麾下多年,資歷極老,同時也位高權重。此番之所以寫信過來,主要還是由於去年年底劉芳亮不幸於鄖陽府病死,但左營五萬餘將士的歸屬未定,來自大順中央李過的意志與左營重量級軍頭激烈碰撞,一時間竟然無法決定下一任權將軍人選。
當是時也,名義上的大順皇帝、統領後營中營的李過,打算將中營宿將張能送上左營權將軍的寶座。無奈左營諸將堅決反對,並公推劉芳亮生前收的養子、左營果毅將軍劉忠貴為左營制將軍,與諸老將們一起暫攝軍務。
而且,左營的這幫殺才們怕自己不夠分量,還寫信給東岸人請求施加壓力,力促劉忠貴上位,為此他們還許了相當的好處,這事讓一直擔憂對大順集團控制不住的廖逍遙喜出望外,笑得嘴都合不攏。
左營諸將之所以這麼做是有理由的。蓋因這麼些年來,清廷的攻擊重點始終是在湖廣、江西一帶,順軍可謂是首當其衝。這多番慘烈的大戰之下,湖北等地即便原本再富庶,也都成了一片白地,地方生產被極大破壞,根本不具備支撐諸營數十萬大軍長期作戰的能力。
因此,大順軍政集團一面將已經膨脹到三十多萬人——各部胡亂拉壯丁,充斥著各種戰鬥能力低下的兵員——的部隊進行瘦身,裁汰下的不堪戰的兵員多安排到湖南、江西一帶進行屯墾;同時他們也與地方士紳進行妥協,大搞起了“修正主義”,甚至還開科取士(雖然應者寥寥),這都有效緩和了地方矛盾,使得他們得以不再將大量部隊與精力投注到彈壓地方上,壓力頓減。
當然了,若要與數量上二十萬的清軍長期拉鋸,光靠以上這些是遠遠不夠的。也許大順自己的屯墾能解決糧秣和一部分錢的問題,但卻無法根本性解決軍械消耗的問題——這在以前一直是滿清的巨大優勢——大順自己蒐羅來的鐵匠固然能鍛造、修補一些冷兵器,但數量還不夠,東岸人設在養馬島、濟州島、黑水、崇明沙等地的修理工坊每每都要處理大量的損壞兵器。這還不算,去年(1658年)全年,東岸共往大順集團售賣了滲碳鐵製矛頭十萬枚、標準長矛杆一萬五千根、弓八百張(產自濟州島)、火槍一千六百杆、大小火炮十八門(火槍大炮皆是為了替換順軍損壞的部分)、鎧甲一千具,另外還有一些彈藥、藥品及雜物,售價很低,基本是半援助的性質了,有力支援了順軍與清軍的連番大戰。
可以說,沒東岸人的這些援助,順軍只會如同歷史上那樣,幾番拉鋸之後越打越弱,最後被清軍擊敗。順軍自身當然也能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問題,因此,哪怕自己對東岸擄掠人口的行為十分反感,順軍大將郭升在江西依然配合了東岸人蒐羅人口的行動,為此哪怕擔上了相當罵名(江西地方百姓會懷疑順軍能否保護他們,進而懷疑這個政權的合法性)也在所不惜,可謂是相當賣力。
大順左營諸將經裁軍後目前尚餘五萬多人,偏居鄖陽府一帶,但素來與東岸聯絡緊密(劉國昌、劉世俊、張家兄弟都是左營將官),故此番面對左營系統的權力更迭,他們下意識地便想引東岸人為奧援,也不管這是不是犯了李過的忌諱。
東岸人面對這送上門來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廖逍遙已經決定,馬上寫信給煙臺的常司令,請求他即刻制定計劃,儘快評估當前局勢。要知道,這可是一個不錯的敲打順軍的機會,東岸人有必要讓順軍知曉,即便現在南北試圖議和,你們也沒有任何資本與我們叫板,進攻南明寶慶、衡州、永州、建昌、撫州、南安、贛州諸府的軍事行動必須停止下來,不然我們有的是手段制裁你等。
老實說,東岸人現在調解的明順紛爭有些不力。這次由中、後二營主力數萬人擔綱主力發起的戰爭,對李過來說,可是提高權威的志在必得之舉,絕不容他人破壞。但站在東岸人的立場上,卻也不希望在這個關節點上順軍與南明爆發大戰,要知道,別看南明渣,可大順也不是一年半載內能滅掉他們的,而這無疑就給了清軍機會了。因此,這種行為絕不能姑息,必須予以嚴厲申飭,否則抗清大局極有可能崩壞。
“將我這封回信抄送煙臺常總司令一份。”廖逍遙將一份給大順左營諸將的回信亮了亮,說道。副官看了後大聲應是,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走了信紙,到一旁奮筆疾書了起來。
廖逍遙推開窗戶,窗外不遠處便是渾濁的江水,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潮水上漲得十分迅速,原本白天裸露在外的灘塗地都被潮水淹沒了。十幾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