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巴一想到那女人的笑容,想起她說的這話,就樂。
你要早幾天來,就可以見阿木了,他才走,大上前天走的。阿竹的晚飯弄得很豐盛,臘肉,還有她去年冬天灌製的香腸。阿竹灌製的香腸很好吃,這不是誰都可以吃得上的。她的香腸配料裡有花生米、花椒、還有糯米飯和黃豆粉。香腸是阿竹的特供食品。阿竹說她身子虛,這樣的東西吃了可以養肚子。她必須養肚子,因為肚子養好了,才可能生孩子,有孩子,才有人叫你叔叔啊。每次結巴看見阿竹吃香腸,臉色就不好。一看見結巴臉色不好,阿木就這樣勸他。但是結巴臉色依然不好,像塗了層很苦的藥水在臉上。結巴並不是不願意阿竹養肚子,她和阿木結婚已經有些年頭了,是應該有個孩子了。只是他和阿木吃著稀飯和酸油菜,阿竹吃著油香噴噴的香腸,這多少讓人覺得不公平。
阿竹煮香腸有絕招,這在秦村可能只有她會。她取一截香腸下來,拿麻繩拴在鍋蓋裡面的袢腳兒上,煮飯的時候蓋上鍋蓋,飯熟了,那香腸也熟了。因此,不管熬粥還是燜飯,阿竹都可以吃上香腸。沒有香腸,阿竹就會發脾氣,第二天阿木出來臉上就會有血道道。因此,每年阿木都必須在春天出門去掙錢,在冬天回來買豬肉,讓她灌足夠多的香腸。
這一回阿木又出門去了。原本阿竹是讓阿木帶上結巴的,可是阿木不答應。阿木說,去年帶結巴去,他不僅沒掙到錢,還因為愚笨,老出問題,是個累贅。
憂傷的牛仔褲(2)
他去年是累贅,今年可能就不是了啊,他又大了一歲呢,十六了,不讓他掙錢,今後咋給他娶媳婦?是不是,結巴。阿竹把臉掉向結巴,溫和得像是一張才出鍋的餅。你出去掙錢,掙了錢,才可能娶上媳婦,你每年掙三千塊,四年就是一萬多,就可以娶一個老婆了。你哥娶我的時候才花了一萬多點呢!
結巴看看阿木,不回答。早先阿木已經找到結巴,專門給他說了,要他今年就在家裡待著,把地裡的莊稼弄好點,去年稻子因為沒有治好蟲,結果收成就不好,除了上繳的稅費,還有種子農藥什麼的,不僅沒有賺頭,還虧了一大截。
你做好莊稼,就算我沒有在外面掙上錢,回來也還有糧食吃啊,也不會兩頭都虧。要是掙了錢,那不兩頭都賺了麼。關鍵是——阿木緩了口氣,說,關鍵是還有一件頂大的事情要你幫我,你在家裡幫我看好你嫂子,我總感覺到阿竹的褲帶不是很穩。
結巴始終沒吱聲,他懶得理阿木。
2 晚飯的時候阿竹和表叔兩人話都很多,一輪一輪的,說的都是結巴不感興趣的事。
結巴吃著香腸,喝著啤酒。啤酒是表叔拿錢請阿竹去買的。
啤酒,雪花的。表叔豪氣地把錢拍在桌子上。
幾瓶?阿竹抓過錢,問。
三瓶吧,你喝嗎?喝一點,好,那就五瓶吧。表叔像是突然發現了結巴似的,問結巴,你喝嗎?
結巴點點頭。
那就多拿點吧。表叔說。
當表叔說得口渴了,低頭喝啤酒的時候,看見結巴將自己面前的一瓶已經快喝完了。
喲,你喝得挺快的,看樣子酒量不小。表叔只驚訝地叫喚了一句,又抬起眼睛看著阿竹,繼續著他們的話。
你們結婚的時候我還是很想來喝這杯喜酒的,但那時候特別忙。表叔端起酒杯,咕嚕喝了一口,說,不過這頓喜酒今天晚上算是補上了。
啥呀,這酒還是你出錢買的呢。阿竹咯咯地笑著,臉蛋紅紅的,活像一隻才生完蛋的小母雞。
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要是阿木在家,這酒肯定還要喝得熱鬧些。表叔笑著說。
他?只會灌點悶酒,才說不出你這麼風趣有意思的話呢。阿竹給表叔夾了些菜,關切地說表叔你快吃吧,菜都涼了。
你別叫我表叔,我比你還小三歲呢。表叔吃了口香腸,灌了口啤酒,說阿竹你不知道,阿木小時候和我們一起可是好玩得了不得了,他會上樹捉麻雀,還能把公園裡的魚釣起來,比我們誰都厲害。
那是他小時候,現在長大了,就沒有出息了。阿竹撇撇嘴,說,他是一條蟲,你是一條龍,他才沒法和你比呢。
咳,我什麼啊我,我現在可是落難了!表叔嘆息一聲,給自己的酒杯子裡灌啤酒,由於倒得狠了些,豐富的啤酒沫溢位了杯子。表叔趕緊湊上嘴巴,吸了一口,嘴巴上沾滿了泡沫。
我聽阿木說,你在愛城可是風光得很啊。
不談了,不談了,喝酒喝酒。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