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裡,太子半躺在床上,腰後墊著厚厚的墊子,屋子裡帶著一股濃郁的藥味。明明是炎炎夏日,卻不敢擺放冰盆,只將窗子透出一個縫兒,屋子裡越發的悶熱難忍。
一旁的小太監替太子挽起袖子,露出一隻枯瘦如柴的手腕,表情很平靜,雙眸之中藏著一絲期待,口氣溫和:“那便麻煩靜遠大師了。”
唸了一聲佛號,靜遠將手指搭載太子的手腕上,感受著他身上的脈象,垂首不語。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太子原本尚存一線的期望慢慢消散,心沉了下去。
“大師,我的身體如何?”見靜遠將手指移開,太子沙啞著嗓子,顯得十分急切。
“太子殿下中毒已深,且那毒藥太過霸道,請恕貧僧無法治癒。”靜遠大師說話帶著出家人獨有的韻味,慢慢悠悠,還沒說完便被太子打斷。
任由手臂垂落在床邊,太子神色淡淡的截口道:“既然如此,孤早有預感,多謝大師診脈。”
靜遠被打斷了話語,也不生氣,只是看到太子暗藏著的失魂落魄,微微怔了一下,又開口:“貧僧雖不能完全將太子身體治癒,卻能為太子拔出大半的毒性,日常的活動卻是無礙的。太子年紀尚小,只能好好養著。只是要完全康復,恢復常人健康的身體,貧僧卻是不能保證,阿彌陀佛。”
情形急轉直下,到叫太子的彷彿跌落懸崖之後又衝上雲霄,竟是半響反應不過來,表情有著一瞬間的空白,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一般。
“大師這話當真?”太子驚喜交加,竟是猛地抬起手抓住了靜遠的手腕,力氣之大,手背上迸出數條青經,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手腕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夾雜著輕微的顫抖,靜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朝太子點點頭:“出家人不打誑語。”
東宮的總管太監魏公公忙上前一步,捧著筆墨紙硯,小心的擺放到靜遠面前,陪著笑臉:“還請大師寫下藥方。”
太子意識到自己的激動,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鬆開靜遠的手腕,即使如此,仍因為激動而讓消瘦的臉頰染上了一抹紅暈,雙眼也褪去了些許陰霾而顯現出驚人的神采出來:“多謝大師,若真的能讓我活動自如,只要我能做到的,大師就儘管開口。”
“我佛慈悲。”靜遠手中捏著佛珠,繼續唸了一聲佛號,才提筆,蘸墨,在潔白的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下蠅頭小楷,連寫好幾張宣紙,才停住筆。
將那宣紙遞給立在一旁的魏公公,指著方子說道:“第一張方子是太子需要服用的湯藥,每日三次,用三碗水煎成一碗,飯後服用。第二張方子卻是太子沐浴用的藥汁,每日一次,煮沸之後待降到剛剛燙手的溫度,讓太子泡在浴桶之中,須泡半柱香的功夫,待泡的全身出汗發紅才行。第三張卻是太子的日常飲食以及需呀忌口的食物。”
太子到底精神不濟,待聽完靜遠的囑咐,就有些頭昏昏的,魏公公忙將那方子遞給立在一旁的小太監收好,親自將太子放倒躺在床上,又替他蓋上被子,才領著靜遠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靜遠大師,今兒是先服用湯藥還是先沐浴?沐浴是早晨亦或是傍晚?”魏公公心思玲瓏,領著靜遠出了門之後,忙細細的詢問。
“湯藥需用膳之後方可服用,而藥浴則在傍晚時分臨睡前便可。”靜遠也是耐心十足的說道。
才說著,遠遠的就看到李嬤嬤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走了過來,見到靜遠和魏公公,朝靜遠行了一個禮,臉上堆著笑:“靜遠大師,皇后娘娘擔心您住的不習慣,特地命老奴送些日常用具來,若有什麼需要的,請只管開口。”
“多謝皇后娘娘。”靜遠雙手合十,還了一個禮,並不多說話。
“不知靜遠大師住哪處院子?”李嬤嬤與魏公公倒是熟悉,說話間也多了幾分輕鬆。
魏公公忙親自領著靜遠來到緊距離太子寢宮一牆之隔的壽安院,指揮著那些個小太監將東西放下,重新鋪好了床鋪,點上薰香,插上鮮花。
正忙碌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聲嬌滴滴的嗓音:“靜遠大師可在?”
緊接著兩道俏麗窈窕的身形踏進了院子,一人提著一個食盒,另外一人捧著幾本書冊,卻是兩個在太子身邊伺候的宮娥,淺粉色的曳地長裙,腰間束著絲絛,愈發顯得細如楊柳。
“不知兩位施主有何要事?”靜遠在距離兩個宮女遠遠的地方站著,聞言雙手合十,低頭詢問。
面前這穿著陳舊僧袍的和尚長得極為俊朗,因為侍奉佛祖的緣故,眉宇間平添幾分寶相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