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套半舊藍衫,加上一副玳瑁眼鏡,手執一幅灰黃布條,上書“善觀氣色”四字,並由草上飛口授命相學,隨後起身。
小鳳起先吵著一定要跟,經不起眾人連哄帶勸才告止住,與草上飛二人留在寺中。
陸劍平仍由西直門進城,一路三搖二擺,倒也像個不第文人,微微抬眼一瞥,城門邊仍隱伏著不少扎眼人物,個個身軀魁梧、怒目濃眉,一望而知全不是安份之輩。
陸劍平腳踏四方步,手搖摺扇,那份酸溜溜的樣子,使他們連正眼也不屑看上一眼。
他走過兩條大街,地勢漸趨冷寂,但風景宜人,逐漸引人入勝。
原來這一帶地勢廣闊,到處全是深園巨院,在林木扶疏之間,隱現出高樓大殿,大約都是皇族貴裔遣興所在。
再過去是一座蓮花湖,湖水直通什剎海,環岸種植千株楊柳,樹蔭下泊著無數畫舫遊船,夾雜在垂柳中間,跨湖畔蓋起許多茶樓酒肆,此時正是綠波盪漾,荷香十里,在綠葉紅花之間,一葉輕舟,真有出塵之想,幾疑人間無此仙境。
陸劍平來到一間較為清靜的茶樓上,揀個臨湖的座位,泡上一杯香茗,正在面湖的方向坐下,對此湖光山色,他哪有心欣賞,心裡另有所屬的低頭品茗。
這時他不期然取下玳瑁眼鏡,驀的眼睛一亮。
只見右邊第三張桌前,坐著一位老者,身穿上好繭綢長衫,腳登福字履,面如古月,鳳目修眉,頷下一部花白鬍鬢,飄灑胸前,威武中不失華貴之氣。
但是此老面色微帶滲白,雙眼神光渾散,不時傳出重喘和咳嗽的聲音,陸劍平觀微知漸,心知老人身罹宿疾,不禁多望了幾眼。
老人被他英俊的面龐所動,也正在看得入神,當兩人目光偶爾一觸之際,老人微笑招呼道:“閣下游興不淺,想是與我共有山水之好,不妨移來小坐,聊聊如何?”
陸劍平心中本已煩念叢生,此刻坐下不覺頓生寂寞之感,一見老人招呼,遂毅然應允,合桌坐在一起。
兩人互道了姓氏,老者自稱姓龍。
起初兩人只談了一些山水風景,後來漸談至江湖草莽奇聞軼事。
陸劍平發覺龍姓老者談吐不凡,見識深廣,不覺油生敬仰之心。
而龍姓老者何嘗不如此想,他見陸劍平氣宇軒昂,議論精闢,於是笑道:“先生身俱不世之才,混跡江湖一生沒沒無聞,大丈夫立身濟世,為財勞軀,不如任仕皇家,相信不久,必致顯親揚名,先生倘有此意,敝居停身為宗室重臣,龍某尚可居中幫忙一二。”
陸劍平含笑答道:“在下習性疏懶淡泊,無意功名,看來深覺有負雅意了。”
龍姓老者只相對一笑。
言談之間,龍姓老者咳嗽不綴,不時朝窗外湖面吐出滿口濃痰。
陸劍平不禁問道:“看老丈隆準丰神,必是大貴中人,只是雙眉微蹙,面色慘白,似乎身罹宿疾,為何不延醫診治,聞老丈適才咳聲,中氣不持,恐為誤時所致!”
老者失驚道:“痰嗽之疾,在老年人而言,本不稀奇,為何陸先生聽出中氣不持之音,莫非陸先生也精於岐黃之術!”微頓一下,繼而長嘆一聲道:“龍某自罹此疾,遍延時下名醫均未收效,心灰意懶之餘,便縱情山水之間,放蕩於形骸之外。”
陸劍平聽及龍姓老者語氣,暗忖此老必非常人,不是皇親貴胄之流,便是退隱林下重臣,心念一生,不由微笑道:“在下略擅醫理,如老丈不嫌褻瀆,在下願效棉薄試為一治如何?”
龍姓老者雙眉一展,臉上立現喜容,笑道:“陸先生說話這等客氣,有道是靈藥千金可買,良醫百年難求,想不到今日萍水一會,竟是我龍某沉痾復甦之機,陸先生請你盡情放膽一治。”
陸劍平頷首同意,執著龍姓老者左腕一按,不禁失驚道:“哦!在下走了眼啦!原以為老丈是官宦巨紳,不科竟是—位武林高人……”復又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往日老丈縱情聲色過度,元氣虧耗太多,遂油盡燈枯,賴得一口真氣凝聚不散,不然……”倏然止住話聲。
龍姓老者呵呵大笑道:“對極,對極,陸先生只管直說下去,龍某絕不見責……”陸劍平聰明透頂,先前對龍姓老者言談氣概就已明白了幾分,診脈之後更加了然,當下也不說破,從懷中取出一粒雪蓮,請老者服下,迅即轉身坐在龍姓老者身後,右掌按在老者“靈臺穴”。
龍姓老者見雪蓮入口生津,順喉而下,就知是靈藥仙品,乍覺一股陽和之氣,自靈臺推送藥力,執行中庭、巨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