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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之揚心知有異,掉頭看去,白衣僧袖袍瀟灑,身如行雲流水,向“仙月居”款步走來。
朱微與樂之揚對望一眼,均能看見對方眼裡的詫異。悄沒聲息間,白衣僧上了三樓,近了看時,這和尚身量甚高,超出常人一頭,四體修長勻稱,膚色瑩白光潤,至於面容五官,更是俊秀得不似男子,如描如畫,顧盼有情。看見三人,他微微一笑,彷彿花開月明,整座茶樓也無端明亮起來。樂之揚縱是男子,見這笑容,也不由面紅心跳,偷眼看向朱微,少女也盯著和尚,眉間透出一絲迷茫。
白衣僧走了兩步,在角落處一張桌邊坐下,朗聲說道:“茶博士,來一壺君山碧螺春。”聲音清朗,有如玉石相擊。
不一時,茶博士奉茶上桌,白衣僧若無其事,自斟自品,正眼也不看向這邊。冷玄卻微微皺眉,手託茶杯,既不啜飲,也不放下。
突然間,河岸邊又起了一陣喧譁,樂之揚心生好奇,趴在窗邊探頭看去,河街上走來一箇中年男子,身著銀白長儒衫,頭戴鏤銀珍珠冠,面容蠟黃透青,似乎有病在身,步子虛浮不穩,行走間偏偏欲倒。
在他身後不遠,跟著一群男女。有的袒胸露乳,分明是個屠夫;有的腰繫圍裙,袖子油晃晃的,大約是個廚子。這些人一個個大呼小叫,跑得氣喘吁吁,可是不論如何奔跑,也趕不上病懨懨的銀衫男子。
樂之揚心中大奇,凝目細看,發現銀衫男子身後,除了那群男女,還有許多奇怪東西,有殺豬的屠刀、掛肉的鐵鉤、炒菜的鐵鍋、燒火的鐵棍兒,乃至於鐵盆、鐵鏟、鐵錨、鐵鋤……這些東西都如活了一般,有的連蹦帶跳,有的噌噌滑行,還有的丁零哐啷向前翻滾,無論大小長短,全都圍繞在銀衫人身邊。
銀衫人若無其事,步子忽慢忽快,慢時一步一尺,快時一步一丈,經過一家繡花鋪子,鋪子裡嗖嗖嗖飛出一大蓬繡花細針,密密麻麻,好似群蜂出巢。樂之揚正要驚呼,銀衫人將手一揚,腳邊的一口鐵鍋托地跳起,叮叮叮之聲不絕,漫天針雨不知去向。繡花鋪的老闆娘不知發生何事,給針上的絲線扯了出來,這一瞧,嚇得目定口呆,扶著門框,雙腿一陣陣發軟。
追趕的人群也覺不妙,先後停了下來,呆愣愣地遠遠觀望。銀衫人帶著一群鐵器,徐徐走近“仙月居”,抬頭看了看招牌,舉手遮口,咳嗽兩聲,左手向地畫個圈兒,又是叮叮噹噹一陣響,滿地的鐵器跳躍而起,橫七豎八地抱成一個鐵球。銀衫人漫不經意,伸手提起那個鐵球,就像是提了一籃子糖果,搖搖晃晃地走進大門。
三樓眾人只聽咚咚有聲,整座木樓吱嘎作響。不一時,銀衫人冒出頭來,掃了眾人一眼,將鐵球向前一滾,來到一張桌邊坐下,有氣沒力地說:“茶博士,六安瓜片一碗!”
茶博士面色慘白,貼著牆根下樓取茶。銀衫人坐在那兒,呼呼喘著粗氣。樂之揚見那無數鐵器黏合成球,聚而不散,古怪之處匪夷所思,心中一時好奇,死盯鐵球不放,冷不防銀衫人一掉頭,雙目冷冷看來,樂之揚與他目光一遇,不覺渾身一抖,慌忙垂下眼皮。
這時河岸邊又是一陣驚呼,兩岸房舍中衝出不少人來,衝著遠處指指點點。樂之揚轉眼一瞧,“呀”的驚叫起來。只見遠處一艘烏篷小船,離水數尺,向著這方冉冉飛來,船頭趴了一個船孃,船尾趴著一個艄公,兩人面如土色,向著兩岸尖叫揮手。
天上飛舟!光天化日之下,出了咄咄怪事。樂之揚心子狂跳,看著那飛舟越來越近。突然間,他看出其中的奧妙,飛舟並非無所憑藉,船下站了一個人,雙手朝天,奮力托起船隻,在他雙腳之下,踩了一對高蹺,形如長腳鷺鷥,大步流星地向這邊走來。
樂之揚失笑道:“這法兒有趣,有工夫我也試試!”
“不知天高地厚!”朱微輕輕搖頭,“人家做來有趣,換了你,一步也走不動。”樂之揚怪道:“那是為何?”
“你瞧!”朱微指著河上,“那高蹺是大竹子造的,下了水一定漂浮起來。踩高蹺的人一旦下水,雙腳忽高忽低,一定東倒西歪,是以他扛了船隻行走,連人帶船足有一千多斤,好比壓船的錠子,壓得高蹺深入水底。可是這麼一來,比起平地又多了一層流水的阻力。高蹺越長,阻力越大,沒有千斤的氣力,休想走得動一步!”
“光有力氣也成不了事!”冷玄慢慢說道,“這裡面還有極高明的內家功夫,沒有一等一的巧勁,就算不從高蹺上掉下來,也把這兩根大竹子踩斷了!”
話才說完,一邊的銀衫人哼了一聲,樂之揚轉眼望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