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2 / 4)

小說:靈飛經 作者:老山文學

妙處都在晚上,公主難得出宮透透氣,看不了第一流的熱鬧,至少也該看看第二流的風光,喝喝茶,吃吃點心,看看這一河的風景,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

朱微明白樂之揚的心思,知道他不捨與自己分別,千方百計地拖延時間,這兩個半時辰,平日說來不短,此刻竟是去如飛箭,自己一旦回宮,怕是再也出不來了。想到這兒,心生黯然,也不顧冷玄臉色難看,強笑道:“你一說,我也有點兒餓了,如你所說,就去喝喝茶,吃吃點心!”

冷玄急道:“公主殿下……”朱微笑道:“冷公公,你彆著急,我自有分寸。只不過,這裡不比宮中,你我須得改改稱呼,到了茶樓上,我叫你冷先生,你叫我小朱就得了!”冷玄道:“老奴不敢!”說著看了樂之揚一眼,兩道目光惡狠狠的,恨不得從這小子身上剜下兩塊肉來。

他心中儘管氣惱,可也拗不過兩個小的,無奈跟著兩人來到“仙月居”。

這茶樓高約三層,朱欄青瓦,面朝一川煙波,甚是軒敞雅緻。時當上午,樓上冷冷清清、茶客全無,三人在三樓面河處坐定,討了一壺明前龍井,四樣上等點心,雖然不如皇宮裡那麼精細,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樂之揚笑指河上,說起若干風流趣事,朱微默默聽著,只覺是耶非耶,如夢如幻。可惜但凡是夢,總有醒來之時,這樣的時機,怕是不可再得了。她低頭看著杯中的浮沫,忽然生出身不由主、沉浮難知的傷感。

正憂愁,忽聽河面上傳來一陣清歌:

“六代繁華,春去也,更無訊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但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蛩泣。到如今,只有蔣山青,秦淮碧!”

這闋《滿江紅》唱得起伏跌宕,滿河皆響,高昂處穿雲裂石,低迴處如繞指精鋼,連而不斷。一曲唱完,餘韻悠悠,好似霜鐘響於空谷,久久也不散去。

朱微不勝驚訝,應聲望去,只見一葉小舟從上游漂流下來,船頭站了一個年輕僧人,身形挺拔,風姿俊秀,一身月白僧衣隨風飄揚,好似流雲飛霧,遮掩一輪朗月。朱微不由暗暗喝了聲彩:“好歌喉,好風采!”

歌聲驚動兩岸,妓女們從水榭閣樓中一擁而出,見那僧人,均是揮手嬉笑。白衣僧也展眉一笑,左手袖袍飛卷,向那些女子頻頻示意。

朱微大為驚奇,問道:“這和尚是誰?他出家之人,為何跟這些妓女這麼相熟?”樂之揚笑道:“這和尚我不認識,可是聽人說過。他自號‘情僧’,長年在這秦淮河邊廝混,聽說他琴棋書畫,無不高妙奇絕,加上人才俊朗,歌喉動人,這河邊的名妓,無不跟他糾纏不清。”

朱微聽了這話,心生鄙夷,說道:“他身為空門之人,怎能流連花街柳巷?什麼‘情僧’,哼,我看該叫‘淫僧’才對!”口中鄙薄,心裡卻很惋惜:“可惜了這一身好風度,唉,若論歌詠之妙,十七哥也要遜他一籌!”

冷玄忽地哼了一聲,說道:“流連花街柳巷,未必就是淫僧,端坐廟堂之上,未必就是君子。呂洞賓在《敲爻歌》裡說過:‘道力人,真散漢,酒是良朋花是伴,花街柳巷覓真人,真人只在花街玩!’禁絕酒色,不過是第三流的道行,別看那些高僧大德,一臉的清高肅穆,滿心的男盜女娼,一字為僧,二字和尚,三字鬼樂官,四字色中餓鬼!”

樂之揚聽得有趣,笑道:“道行還分高下麼?第三流如此,第二流又如何?”

冷玄道:“第二流的道行,見酒思飲,見色思淫,常為世俗所誘惑,卻往往能夠懸崖勒馬,於不可能之處守住本心,這就好比行於獨木橋上,橋下就是滔滔濁世,一步踏錯,便為世俗所吞沒。這一流的人物,儘管行走艱難,但終究勝過那些偽君子、假和尚。”

“第一流呢?”樂之揚又問。

“第一流的道行,飲酒而不沉醉,見色而不濫淫,進得出得,來得去得,和其光,同其塵,出淤泥而不染,混同世俗而不沾紅塵,就算流連於花街柳巷,也不會喪失赤子之心!”

樂之揚笑道:“這論調怪有趣味,那麼敢問冷、冷先生,這和尚算是第幾流?”冷玄笑而不答,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你們兩個,喝夠了沒有?”朱微還沒答話,樂之揚搶著說:“還沒夠!”冷玄看他一眼,出奇的沒有動怒,嘆一口氣說:“算了,反正也走不了啦!”

樂之揚二人面面相對,朱微怪道:“怎麼走不了?”冷玄眉頭一聳,沉默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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