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清川惡狠狠地瞪著寧嘉徵,引得寧嘉徵感慨地道:“曾幾何時,我投注於奚宗主的亦是這般眼神。風水輪流轉,總算輪到我折磨奚宗主了,我欣喜若狂,無以言表。” 這寧嘉徵不是喚他“奚宗主”,便是喚他“夫君”,著實誅心。 不久前,他方才在九天玄宗一干酒囊飯袋面前自瀆,甚至未能洩出來,他已毫無身為宗主的顏面可言。 洞房花燭夜,寧嘉徵當著他的面,將清白之身獻給了窮奇,他已毫無為人夫君的顏面可言。 寧嘉徵抱著黃狸花,行至銅鏡前,客氣地道:“奚宗主且過來此處坐下吧。” 奚清川踉蹌著依言而行。 堪堪坐下,他便瞧見寧嘉徵放下黃狸花,拿起了一盒面脂。 顯然這該死的寧嘉徵打算為他上妝。 黃狸花利落地從寧嘉徵足邊爬上了寧嘉徵的左肩,免得寧嘉徵受累,他將自己變得如白鼠一般大。 寧嘉徵陡然雙目放光,這樣大的黃狸花能被他整個兒攏在手中,手感定然上佳。 冷靜,冷靜,他必須先報復奚清川。 黃狸花倏然打了個寒顫:這寧嘉徵對吾有何非分之想? 奚清川面色慘白,且面上的傷口不計其數,故而,寧嘉徵為其上了許多層面脂,以作遮掩。 而後,他凝視著奚清川,譏諷道:“奚宗主面部骨骼崎嶇,五官平庸,不堪入目,才浪費了這許多的面脂,幸好九天玄宗乃是天下第一修仙名門,家底豐厚,不然,豈容奚宗主如此浪費?不過這怪不得奚宗主,誰教奚宗主天生如此。奚宗主的爹孃當年沒將奚宗主溺死,當真是宅心仁厚。” 奚清川自認為風度翩翩,亦是世人公認的美男子,面若冠玉,仙風道骨,寧嘉徵所言令他憤憤不平。 然而,在窮奇的威懾之下,他不敢反駁。 面脂之後便是畫眉,接著是胭脂。 寧嘉徵的妝都是陳婆婆上的,他不懂上妝,遂亂上一氣。 原本的奚清川假使算得上平頭正臉,被他這麼一折騰,猶如妖魔鬼怪。 他又將鮮紅的口脂塗上奚清川的嘴巴,霎時間,奚清川成了個長著血盆大口的妖魔鬼怪。 “夫君當真是好顏色。”他放下口脂,連連拊掌。 ——原本,他萬般不情願喚奚清川為“夫君”,而今情勢逆轉,喚起來格外痛快。 奚清川瞧著銅鏡中的自己,氣得七竅生煙。 他今日連受奇恥大辱,來日定要殺了寧嘉徵與窮奇洩憤。 “夫君業已梳妝打扮完畢,這便帶我去見我孃親,小妹以及‘王不留行’吧。” 此言堪堪溢位唇齒,寧嘉徵頓時雙目生淚。 上次,他見到她們是在同奚清川拜堂前,他未能與她們說上一句話。 而上上次,他見到她們是在兩年多前,他與她們說了僅僅十來句話,便被奚清川強行分開了。 奚清川為自己的大人大量而感到後悔,他便該在三年前,將隋華卿、隋瓊枝以及那鬆獅凌遲了,好教寧嘉徵與她們陰陽兩隔。 寧嘉徵跟在奚清川后頭,並將小小的黃狸花攏在掌中,正要好好揉捏一番,未料想,黃狸花又變作了一般黃狸花大小。 他遺憾地吸了吸鼻子,怨懟地垂目,望著黃狸花。 黃狸花疑惑地道:“出何事了?” 寧嘉徵毅然決然地道:“晚些再說。” 黃狸花更為疑惑了。 從新房走出數十步,寧嘉徵遠遠地便看見了陳婆婆。 陳婆婆亦看見了寧嘉徵,寧嘉徵作為新婦,為何做男子打扮,如此不守婦道?寧嘉徵身旁這人又是何人?何以是這副古怪又醜陋的模樣,幾乎沒個人樣,九天玄宗豈能容得下如此不體面的貨色?簡直是有辱宗門。 她定要稟報宗主,將其趕出去。 寧嘉徵見陳婆婆怒氣衝衝地走到他面前,又聽得陳婆婆劈頭蓋臉地道:“夫人,你穿成這樣,小心惹怒宗主。” “宗主?”寧嘉徵失笑道,“宗主不就在你眼前麼?你大可問問宗主對我這副裝扮有何不滿。” 陳婆婆眼前只有寧嘉徵、噁心的怪人,哪裡有宗主? 她左顧右盼,不見宗主,滿腹疑竇地問寧嘉徵:“宗主在何處?” 奚清川無地自容,勉強做出鎮定自若的模樣。 寧嘉徵指著奚清川道:“這不就是宗主麼?衣衫是宗主自己換的,陳婆婆認為適合宗主麼?妝是我為宗主化的,陳婆婆覺得我的手藝如何?” 陳婆婆將盡顯老態的雙目瞪成了銅鈴,露出沒幾顆牙齒的牙床:“這是宗主?” “如假包換。”寧嘉徵望向奚清川,“宗主何故一言不發?” 奚清川難以啟齒。 寧嘉徵認真地道:“陳婆婆,我當真並無塗脂抹粉,做女子打扮的癖好,有這癖好之人其實是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