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原就實力不俗,一旦將他的心臟啃食殆盡,怕是無人能敵,貽害無窮,這天下定將被其變作人間煉獄。 他絕不容許此事發生,寧嘉徵若不能及時醒來,他便只能毀去這副肉身,再殉情。 一念及此,他抬手覆上了這肉身的鬢髮,引得蘭猗笑道:“怎地,改主意了?” “你並非嘉徵,吾斷不會同你交尾。”他含情脈脈地端詳著屬於寧嘉徵的肉身,忽而一手掐住這肉身的側腰,一手撫上後心。 蘭猗抬起首來,瞭然地道:“你想殺本尊。” 嬴西洲不答,既被蘭猗識破,便不可耽擱,眨眼間,他的右手業已沒入蘭猗的後心。 蘭猗垂眸瞧了一眼嬴西洲貫穿至他前胸的手,迤迤然地將這手拔了出來,以致於鮮血四濺。 其後,他面不改色,姿態優雅地將嬴西洲的心臟從其胸腔當中取了出來。 嬴西洲不由踉蹌,將倒未倒。 下一瞬,他變回窮奇,兇相畢露地衝著蘭猗飛撲過去。 蘭猗一手捏著新鮮的心臟,一手揪住窮奇後頸的毛髮,柔聲勸道:“嬴西洲,從了本尊不好麼?你不是對這副肉身食髓知味麼?你要雲雨幾回,本尊都允你。” “你並非嘉徵。”窮奇惡狠狠地咬住蘭猗的右腕,直咬出了血來。 “冥頑不靈,既是如此,休怪本尊不客氣。”蘭猗從窮奇口中抽出右手來,不顧這右手皮肉不全,白骨森森,抬掌向著窮奇的額頭拍去。 窮奇側身閃過,緊接著,尾巴對著蘭猗的面門重重一擊。 蘭猗一把抓住尾巴尖,右掌霎時骨裂。 窮奇又去咬蘭猗的咽喉,反被蘭猗扣住了咽喉。 蘭猗左掌施力,窮奇姑且不管自己是否會被掐死,而是去奪蘭猗右掌中的心臟。 窮奇失去心臟尚能活命,甚至可活上數十上百載,但他的行動不可避免地變得遲緩。 眼下的他絕非蘭猗的對手,他須得先奪回心臟。 蘭猗後退一步,揉捏著心臟,建議道:“你何不虛以為蛇,自薦枕蓆,再尋機奪回心臟?” 窮奇搖了搖毛茸茸的大腦袋:“吾不會同你虛以為蛇,更不會自薦枕蓆。” 蘭猗譏諷道:“你倒是對寧嘉徵情根深種,只可惜,你的寧嘉徵其實從未存在過,你痴情錯付,好生可憐。” “與嘉徵相伴的時光是吾一生當中最為快活的時光,談何可憐?”窮奇懶得同蘭猗廢話,步步緊逼。 然而,一番纏鬥後,他終究落了下風。 蘭猗將右足踩在窮奇的脖頸之上,見越來越大的雪掩蓋了窮奇身上的猩紅,無不感慨地道:“千年前,我們亦曾在這樣的大雪天交過手。” 窮奇氣喘吁吁,默不作聲。 蘭猗漫不經心地道:“窮奇,你是要從了本尊,抑或由本尊親自送你上路?” 見窮奇不答,蘭猗面色一沉:“好,本尊這便親自送你上路,再扒下你這身皮囊做本尊的皮裘,為本尊遮風擋雪。” 話音未落,他低下身去,指尖刺入窮奇的咽喉,欲要將窮奇開膛破肚。 窮奇氣力不足,所有的掙扎全數被蘭猗輕鬆化解。 蘭猗居高臨下地道:“天上地下只此一頭窮奇,做成的皮裘定然既舒服又暖和。” 陡然間,他心臟一疼,他的心臟明明好端端地待在胸腔,顯然又是寧嘉徵在作怪。 “寧嘉徵,你且張大眼睛,好好看著,本尊這便將你的西洲開膛破肚。” 窮奇一眨不眨地盯著蘭猗的雙目,試圖從中找出寧嘉徵的痕跡。 然而,丁點兒都找不到。 他費力抬起爪子,摸了摸這肉身的面頰:“嘉徵,吾命不久矣,蘭猗便交由你對付了,吾相信有朝一日,你定能戰勝蘭猗,成為三界第一人。” 他沒力氣了,爪子方要墜下,突地被蘭猗扣住了,還被蘭猗親了一下肉墊。 蘭猗面容扭曲,捧著心臟的左手劇烈地顫抖著向著窮奇空空蕩蕩的胸腔探去。 彈指間,這左手猛地撤回,撤回後,卻又繼續向著窮奇的胸腔探去。 顯而易見,寧嘉徵與蘭猗正在一具肉身之中爭鋒。 “嘉徵。”窮奇喚了一聲,驚喜交加。 “此乃我的肉身,不准你用我的肉身,傷害我心悅之人。”寧嘉徵怒不可遏,終是將殘破的心臟送回窮奇的胸腔,可是他的肉身仍然不能完全聽他使喚。 窮奇一身的傷當即止住了血,他化出人形來,憂心忡忡地道:“嘉徵,吾如何才能幫你?” 寧嘉徵堅定地道:“你幫不了我,我自己可以的,相信我。” 蘭猗嗤笑道:“天真。” 肉身被寧嘉徵與蘭猗折騰得七竅流血,很是可怖,幸而這肉身適才飲過嬴西洲的血,吃過嬴西洲的心臟,區區七竅流血,不至於傷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