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是趙總一個人……”
“芬妮,”林如輝打斷她,“我們不是企業的決策者,我們只能給出我們的專業指導,但如果客戶做不到或者不採納,我們的建議就會變成一句空話,真到那一步,我們還有存在的價值嗎?所以,針對客戶的要求作靈活變更是我們工作中很正常的事。”
成茵忍不住反駁,“但如果已經知道那樣做會給客戶惹出麻煩,難道我們就不能試圖轉變他們的觀念,把他們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來嗎?”
“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林如輝不高興起來,聲音也變得有點尖銳,“這些不是我們能夠界定得了的!我們是為一家公司的高層決策者服務,所以要時刻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想問題,而不是所謂的正確立場。”
成茵不太明白,對於公司的高管們來講,他們的立場與正確的立場難道不是統一的嗎?
稍頓片刻後,林如輝放緩聲調,顯得語重心長,“芬妮,有一點你務必記住,我們給客戶做諮詢絕不是說我們就是上帝、是主宰。恰恰相反,我們需要提供的服務絕不是我們兜裡有什麼,而是客戶要什麼。”
成茵啞然。
“馬上就要開標了,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要再胡思亂想,你只要有一個信念就行了,我們必須要贏,明白嗎?”
“……明白。”成茵低聲答,卻難脫鬱郁。
不管怎麼說,她對林如輝的這套說法依然無法苟同,她相信,對於任何問題的解決,總會有一個正確的方法,哪怕只是相對的,而他們的工作則是把這個方法找出來並教給客戶,而不應該如林如輝所言,由客戶決定他們的方向,否則,還要諮詢師來做什麼,客戶自己不就能解決嗎?
兩天後,瑞遠正式開標,AST和英銳都在候選名單中。
又過了近一個月,捷報傳來,AST如願中標。
林如輝對著成茵綻放出她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芬妮,我說過,你可以的!”
短短一句話勝過萬千讚美,成茵暫且放下了心頭那點疑慮,陶醉在完勝的喜悅之中。
不少同事也都送來祝賀,畢竟這是成茵首次拿下大單,連高翔見了她,也一改往日沉鬱,難得露出笑臉,儘管那笑容成茵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勉強。
彼得更是用羨慕兼嫉妒的口吻對她說:“如果不是高登阻攔,這單應該是我的,芬妮,你真是坐了一次順風船啊,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高興之餘,成茵難免想到楊帆,心裡立時咯噔了一下,歡喜之情銳減。
他們贏了豈不是代表楊帆輸了。
想起他在瑞遠時對自己說的那幾句“悲壯”之言,成茵的擔憂又添了幾分。
她很想打個電話打聽下他的情況,轉念一想,自己以勝方的立場打給他,不管態度有多懇切,總不免有兔死狐悲之嫌。
成茵以前並不會這樣猜疑良多,這次,如果換一個人,她也會毫不猶豫打過去,但對著楊帆,她卻無法做到坦然從容,似乎她所有的優柔寡斷都與這個人有關。
左思右想,最終還是不得不放棄,以他們眼下的關係,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罷。
緊張的工作轉眼尾隨而至,成茵無暇旁顧,她第一次操刀這樣規模的專案,儘管有林如輝的悉心指點,還是不免手忙腳亂,這種忙亂主要來自實戰經驗不足,但林如輝似乎並不著急,存心要給她機會鍛鍊。
在她忙得焦頭爛額之際,他還有心與她說笑,“等你把瑞遠這條大魚烹熟了,以後隨便什麼Project都能信手拈來。”
成茵只能對他乾笑,在感激與罵孃的雙重情緒主導下,向前推動著程序。
最讓成茵頭疼的是員工訪談,這可不像從前她上某個物流系統那樣,只要讓對方說說使用感受與預期那麼簡單,這一次,她的任務是要透過交流挖掘出企業內部的深層毛病,而許多員工往往不願意對著一群衣冠楚楚的外人吐露心聲。
“錢主管,你能給我們介紹下你的具體職責嗎?”
“我主要負責物流這塊。”錢主管的眼裡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能否具體一點?”
“就是管貨物的進出。”
“那你們貨物的進出流程是怎樣的呢?”
“進來要簽字,出去也要簽字。”
成茵有點抓狂,瞟一眼林如輝,他泰然聽著,沒什麼反應,她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問:“那麼,你覺得工作中最困擾你的問題是什麼?”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