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的那一瞬極短,不過就是眨了兩下眼睛的時間,可韓若壁卻知道,黃芩一定沒有忘記那個人。
韓若壁故意笑道:“聽起來,這人與我興味相投,無緣結交倒是遺憾。”
黃芩面色如常,接連喝了三碗酒,就好象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
就在韓若壁準備再度開口時,四個‘威武行’的打手被輪換了進來吃飯,恰好坐在二人鄰桌。他們坐下邊吃邊小聲說話,腰間的武器也不曾離身。
只聽其中一個長著眯縫眼的漢子小聲道:“你們覺不覺得這趟貨太好賺了,有些蹊蹺?”
他對面一個面膛發紅的漢子笑呵呵道:“這趟貨除了布,就是絹,不及銀錢惹眼,極少會惹上強盜。所以啊,有沒有蹊蹺我不知道,好賺卻是一定的。”
又一個年紀稍長的漢子狠狠啃了口饃,道:“一千匹布、一千匹絹,市價往少裡說,也值五、六百兩銀子。按行裡規矩,包吃包住包行,再拿貨價的一成作為報酬,也就是淨掙五、六十餘兩銀子,真是不少賺了。回頭我們也可以多分點。”
他轉頭瞧向對面黑麵微須的漢子道:“元幸,你說是不是?”
元幸顯然對此不感興趣,含糊應了聲:“是啊。”
年長的漢子又道:“不過,那個姓馮的是有些古怪,放著京城裡那麼多家打行不請,偏要多費周折,多費銀錢,親自去山西大同請我們‘威武行’來押貨。”
紅面膛的漢子想了想,道:“也許是衝著我們名頭大吧。”
年長的漢子道:“可這批貨不過是些絹、布,也不燙手,殺雞焉用牛刀。”
眯縫眼的漢子故作神秘莫測的樣子,道:“你們知道嗎?出發前,姓馮的請行主等人吃了一頓飯。”
紅面膛的漢子道:“不過吃頓便飯,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眯縫眼的漢子瞪大了眼珠道:“大驚小怪?不過尋常的一頓飯,就吃掉了二十兩銀子,你說該不該大驚小怪。”
紅面膛的漢子呆了呆,小聲道:“比起我們的一頓飯,這實在是太多了。這幫商人真他奶奶的有錢。”
年長的漢子聽言,道:“嗯,八成是姓馮的太有錢了,沒處使,所以隨隨便便請人吃頓飯,就要花那許多。”
眯縫眼的漢子道:“原說那些有錢人請客吃飯,別說二十兩,就是一頓飯吃掉幾百兩也是有的,但行裡押這趟貨,酬勞只有五、六十兩,可姓馮的請我們行主吃一頓飯就花了二十兩。比較而言,可就有些蹊蹺了。”
年長的漢子微作思考狀,道:“被你這麼一說,是有些怪。不過,興許姓馮的家裡剛生了兒子,又或是討了房小老婆,人逢喜事的話,請客吃飯總要大方些。”
眯縫眼的漢子搖頭道:“哪這麼簡單。你沒瞧見孫爺和姬少爺都出來押貨了嗎?”
另二人互望了望,大眼瞪小眼,都沒弄明白個所以然來。
眯縫眼的漢子道:“這事不簡單,我不信姓馮的這趟貨會只賺幾百兩。”
他還待再講吓去,卻被元幸不耐煩地打斷了,道:“這趟貨容易是好事,我們一文不花,能賺五十兩,就已是爽死了,還管人家賺多少錢幹嘛?”
此時,姬連城走到他們桌邊,道:“別嚼舌根了,吃飽了就出去,換別的兄弟進來吃。”
四人發覺被二掌櫃聽了去,忙不迭應下,匆忙跑出門外。
姬連城心中暗笑:五十兩?你們哪裡知道,馮承欽這趟貨的押運費,可是五百兩銀子。
韓若壁慢慢從長凳上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衝黃芩道:“爐火太旺,喝的酒又嗆,這會兒燒著了一樣燥得慌,就想到外面走一遭,好涼快一下。你呢?”
黃芩吃下最後一塊羊肉,也站起身,都沒抬眼瞧他,道:“你自涼快你的去,我要睡了。”
二人一個朝前門,一個向後門而去。
韓若壁來到門口,正要挑簾,卻見棉簾一掀,攜著股子冷風,進來一個鷹鼻深目的老者,和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人。
這二人目光犀利,均是面挾嚴霜,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韓若壁不禁停下腳步,留意來人。
二人被他不知趣地堵在了入口處,不免面露厭容。
韓若壁衝二人點了點頭,友善一笑,以表歉意。
老者視若無睹,中年人則冷冷回瞪了他一眼。
韓若壁又聳了聳肩,側身讓過,方便二人往屋子中間去。
這二人進到屋內,也不說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