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散著幽幽綠意的山峰,形狀非常相似,峰頂平齊如刀削。
小鎮很熱鬧,但瓦山深處卻還是那般安靜。
秋蟬最後的鳴叫聲,也帶著幾分解脫的淡然。
黑色馬車朝著山道上行去。
在爛柯寺後的幽山裡,住著避世隱居的數代佛宗大德。
葉千秋一行人此來,要找的便是其中一位長老。
準確的來說,是寧缺要找這位長老,給桑桑治病。
寧缺並不知道桑桑的病其實一直在葉千秋的治療當中。
但是,夫子說,桑桑的病沒好,隨時都有可能復發,能治好桑桑病的那位長老就在爛柯寺。
所以,寧缺便來了爛柯寺。
爛柯寺有很多長老,有分管戒律的,有主持禪院的,然而這間古寺裡真正的長老,永遠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岐山長老。
歧山長老是懸空寺、甚至整個修行世界輩份最高的那個人,甚至聽聞比西陵掌教還要高半輩,除了書院之外,世間絕大多數人在他面前都要執弟子之禮。
誰也不知道這位佛宗大德如今高壽幾何,有人從當年那場他與西陵神殿掌教的著名談話中,推斷出他早已過了百歲。
修行界傳聞,歧山長老是百年前懸空寺前代講經座的私生子,當然沒有人敢向他求證,甚至無人敢提,所以傳聞永遠只是傳聞。
但真正能夠讓歧山長老得到整個修行界敬重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輩份,或者是令人敬畏的身世,而是因為他高潔的德行。
數十年前,有過一次非常恐怖的洪災,大河咆哮氾濫,濁浪淹沒無數良田,各國江堤接連破毀,倒灌大澤,情形危險至極。
當時還是爛柯寺住持的歧山大師,帶著寺中僧眾,攜著數十車多年積蓄的糧食與藥物,出瓦山救災,沿途施粥散藥,救得災民無數。
歧山大師操勞成疾,又在處理災民遺體時染上屍毒,險些重病不起。
當時,南晉康州方向的大堤,危在旦夕,出現了潰堤的前兆。
歧山大師當時正在康州,見此情形,絲毫不恤重病之身,脫去僧衣縱身入湖,以難以想像的修為境界和意志力,攔在那段將要崩潰的長堤前,堅持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清晨,南晉劍閣以及西陵神殿的神符師趕到了康州,情勢稍緩,歧山大師從濁浪裡走了出來,一登岸便昏迷不醒。
那一夜,歧山大師以身代堤。
保住了南晉最重要的萬頃良田。
從那之後,歧山大師名震天下,無論是他當時所展現出來的意志力還是強大的修為境界,都令所有人驚歎拜服。
然而他也為此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在爛柯寺裡苦修數十年才擁有的一身驚世功力,就此消耗殆盡,受到了極為嚴重的損傷,縱使病癒後重新修行,也再沒有可能恢復到最鼎盛時的狀態。
……
黑色馬車停在山道前。
葉千秋看著山林裡若隱若現的寺廟,看著瓦山後峰石坪上那尊石佛之像,想著那位歧山大師的事蹟,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佩服的。
對於這樣的僧人,的確應該保持足夠的尊重。
世上有太多修行者在站到了高處之後,將普通人視為螻蟻。
能為不惜犧牲自己,去拯救黎民百姓的岐山大師,自然無愧高僧二字。
葉千秋對佛門一向是不太感冒。
但是,對於佛門中真正的大德高僧,他還是十分敬重的。
於是,幾人下了馬車。
就在這時,山道上緩緩行來一位年輕僧人。
那僧人面色黝黑,神情寧靜從容。
僧人走到馬車前,和寧缺見禮,持手道:“見過師兄。”
年輕僧人,法號觀海,是歧山大師的關門弟子,如今在寺中並沒有具體職司,但輩份和地位卻是極高,堪比主持。
去年冬天,正是觀海親自前往長安城,把盂蘭節的請柬遞到了寧缺的手裡,並且向他出了挑戰。
那一戰,寧缺險勝。
觀海不認識葉千秋,但還是很禮貌的和葉千秋施禮。
然後和寧缺問道:“這位是?”
寧缺一一給觀海介紹。
“這位是葉夫子,是桑桑的老師。”
“這位是葉夫子的弟子,卓爾。”
觀海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桑桑是誰,他自然知道。
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