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如今的桃山,的確不再像是桃山。
葉千秋始終相信,既然人間有道,那他來之後,這道無論如何彎曲。
終究還是會回到道該有的軌跡之中來。
對於葉千秋來說。
來過,終究要改變一些什麼。
他曾停留過的每一個世界,都曾留下過他的足跡。
現在,他要在昊天的世界裡,直面昊天。
於是,葉千秋回頭望去。
朝著那光明神殿之中看去。
……
光明神殿之中。
桑桑負手看著腳下的桃山前坪,看著陳皮皮插科打渾、撒潑耍賴,並不覺得好笑,只覺得有些可笑。
她記得陳皮皮是誰,當年在長安城裡見過不少次,還給他煮過麵條,還和他一起吃過黃瓜。
他的身上流著道門最純淨的血,雖然在書院這種不敬之地生活了很多年,在內心深處依然保有著對自己的信仰。
桑桑面無表情,她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軀。
那個曾經是她老師的男子。
這一段塵緣,終將會有一個了斷。
桃山前坪上,其間隱著不知多少人類美好或醜陋的事物,但在她的眼裡這些都是鬧劇,因為除了熱鬧沒有任何價值。
無數萬年來,除了像夫子那樣的寥寥數人做出的行為,在昊天的眼中,人間所有的大事都是瑣碎的無意義的小事。
無論戰爭還是災難,更不要說那些生老病死尋常事,正如同在人類的眼中從來沒有螻蟻的悲歡離合。
今日光明祭即便不能重開神國之門,她也要斬斷自己在人間的那束塵緣,那束塵緣裡最結實的那根暫時斬不斷,也要斬斷些旁的。
陳皮皮的死亡對她來說,意味著那束塵緣裡能夠斷掉一絲,而他到現在還沒有死,代表一絲塵緣的陳皮皮被另一絲塵緣救了下來,這令她覺得有些煩躁。
她不想承認這些煩躁來自於於這幾絲塵緣本身,不想承認幾根塵緣裡的另一頭便系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想快些讓陳皮皮去死。
她認為自己沒有憤怒,卻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深處,有一場風暴正在緩緩醞釀,她不打算再看前坪那些無趣的俗事。
就在這時。
她看到了轉身的葉千秋。
那雙眼睛,彷彿能穿透虛空。
昊天有所感,人間便有所應。
桃山前坪那些最虔誠的信徒、西陵神殿的神官執事,還有自南海歸來的諸人,最先感受到了天穹上傳來的怒意。
昊天有所思,天地便有所覺。
桃山間的秋風開始肆虐,殘落在地的桃花,被風颳拂起來。
在空中紛紛揚揚的飛舞著,看上去有些美麗,又因為花色顯得有些血腥。
一股莫名的威嚴,從桃山巔峰落下,籠罩了整個前坪。
人們感覺到了不屬於人間的力量。
神輦裡,葉紅魚想了想,緩緩從坐姿變成跪拜的姿式。
西陵神殿裡所有人都跪下了,南海諸人跪下了,金帳國師萬里迢迢來桃山參加光明祭,就是為了能夠再次得見天顏,早已滿臉虔誠地跪下。
桃山前坪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包括佛宗僧人在內,都沒有例外。
夫子和柳白、寧缺和小黑沒有跪下。
他們的身形無人看的見。
陳皮皮坐在白石祭壇上,大罵一聲,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祭壇上,姿式雖然極為不雅。
葉千秋負手看著光明神殿。
隔空與昊天對望。
昊天是光。
昊天就是一切。
在昊天的世界裡和昊天對望。
那自然是一件極為愚蠢的事情。
事實上,在昊天的世界裡,從有人類以來。
敢和昊天對視的人,也不過寥寥數個而已。
從軻浩然、再到夫子,再到葉千秋。
……
就在這時,桃山光明神殿裡降下了一道磅礴而令人震撼的神力。
那道磅礴的神力,落在了何處?
人們看著桃山前坪某處,臉色蒼白,即便像金帳國師和七念這樣的人,都無法掩飾臉上的震撼神情。
那是南晉使團的方向。
來自光明神殿的磅礴神力,便落在那處的人群中。
落在人群裡一名站著的青衣小廝身上。
昊天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