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盲棋士放下久久未落的棋子,道:“我輸了。”
隨即,盲棋士從袖口掏出錢袋,掂量了一下,面有愧色,輕聲道:“這位先生,我手裡的錢不夠,欠你十六文錢。”
“若先生不嫌棄,我手邊有一本祖傳棋譜,應該能值這個數。”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道:“不必了,相逢便是有緣,這十文錢算是我與你的盤錢。”
話音落下,葉千秋起身便走。
盲棋士起身,抬手道:“先生且慢,還請先生務必收下這棋譜。”
葉千秋將盲棋士還挺倔強,遞給吳靈素一個眼神,示意吳靈素去收下棋譜。
葉千秋不是玩物喪志之人,下棋嘛,總歸是有始有終,不能沒完沒了。
有剛剛這一局已經足夠。
葉千秋抬步要走。
這時,只聽得那盲棋士再次開口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盲棋士神色頗怪,又有歡喜又有不甘。
這兩年他在永子巷中除了故意示弱,就沒有真正輸過一局,襄樊本地愛棋人已經不願意和他賭棋,除非是一些來永子巷遊玩的外鄉客人,才會上鉤。
但沒想到今日卻是徹徹底底的輸了一局。
這些年他已經很難去費心費神下棋了,年幼學棋時贏棋開心輸棋更歡喜,如今一直贏棋不輸棋,下棋的愛好便愈發清減,生怕哪天就真的只是為了餬口而去下棋,真有那一日便是棋道止步的一天。
今日碰到了一個能讓自己輸棋的,心裡其實還是高興歡喜多一些。
他雖然眼睛瞎了,但是心沒瞎,他知道能在棋盤上勝過自己的,絕非一般人物。
所以,他想問個明白。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回道。
“貧道葉千秋。”
“小友棋下的不錯。”
盲棋士淺淺一笑,道:“不及先生。”
葉千秋笑了笑,伸手問吳靈素要了錠銀子,抬手一送,直接悄無聲息的將銀子送到了盲棋士身後的行囊中。
葉千秋轉身便走。
吳靈素趕緊跟上,也不敢問葉千秋為啥要給那盲棋士銀錢。
……
葉千秋和吳靈素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在城裡閒逛了一天,除了下了一局棋之外,也沒做什麼,就是走走看看。
回了房間沒多久,李淳罡便帶著姜泥來找葉千秋,說是要畫畫,讓葉千秋幫忙參謀參謀。
葉千秋哪裡不知道這老小子是來和他嘚瑟。
這老小子說是畫畫,其實就是在教姜泥學劍,但這丫頭還懵懂不知。
李淳罡剛畫了一會兒,睡了一天的徐鳳年也跑到了葉千秋的房裡。
看到李淳罡和葉千秋都在,徐鳳年笑的咧嘴,道:“太好了,二位都在呢,正好能請二位指點。”
原來這小子是來找葉千秋和李淳罡指點他如何學劍來了。
徐鳳年這小子是個人精,而且打蛇隨棍上的本事一流。
和葉千秋相處了有些日子了,他也摸清楚了葉千秋的脾性,知道葉千秋不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
所以,他一心想著從葉千秋這裡得到些指點。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葉千秋一邊坐在一旁打坐,一邊聽著徐鳳年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徐鳳年的資源太多,他將從海量秘笈中攫取出來的十幾招式簡明扼要的說給葉千秋和李淳罡聽。
李淳罡似乎很不耐煩,掏了掏耳屎,輕輕彈掉。
徐鳳年說到後來,李淳罡雖然還翹著二郎腿,但已經不去扣耳屎噁心人,只是沒點頭也沒搖頭,古井不波,一副快要睡著了的樣子。
葉千秋倒不像李淳罡,卻也是兩眼一閉,好似泥人。
徐鳳年說完,見李淳罡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而葉千秋直接成了雕塑,氣的嘴都歪了。
但他拿倆人也沒辦法,畢竟是有求於人。
於是又詳細的拆解了一遍,將十幾式根源的書籍名稱都提了一遍,再將自認為十幾招應當如何連綿融匯也說了一下。
葉千秋知道徐鳳年的問題在哪兒,但也沒開口的打算。
就在這時,快要睡著的李淳罡突然清醒了,他瞥了一眼徐鳳年,開口說道:“初聽你嘮叨,老夫著實覺得呱噪無比,你這種投機取巧的行徑簡直就是武道末流,剛想罵你幾句,沒來由想起一個故人一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