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立冬前的這場京城大雪尤為磅礴,一連下了幾日依然不停歇,京城裡許多孩子都是歡天喜地。
黃龍士離開之後的小院中。
吳六鼎蹲在簷下,肩上扛竿,有些寂寥,哪怕青梅竹馬的翠花就站在身邊,吳六鼎依舊有些動容。
一向吊兒郎當的溫華離開前所說的每一句都讓他動容。
吳六鼎沒想到溫華寧願舍了半條命,也不願意殺一個無親無故才一年交情的男子。
翠花察覺到吳六鼎轉頭,兩人心有靈犀,無須吳六鼎問話,她就開口道:“我也不懂。”
這些時日,經常跟溫不勝拌嘴的吳六鼎鬆開手,竹竿滾落在地上,狠狠揉了揉臉頰。
“我沒有兄弟,也沒有朋友,一心問劍道,可這輩子都會記住這個笨蛋了。”
“要不咱們送送溫華這冰天雪地的,他離得了院子,離不開京城的。”
翠花默不作聲,吳六鼎吐出一口積鬱深重的濁氣,平靜起身。
“別管那個算計來算計去不知道到底算計誰的老王八,真惹惱了我,大不了撕破臉皮,一拍兩散。”
“我不喜歡京城這地方,沒有江湖味,也沒有人情味,好不容易才發現一點吳家劍冢都不曾有的劍味,可又太晚了。”
“翠花,要不咱們護著溫不勝出京以後,再去南海那邊走一走聽說鄧太阿出海訪仙,說不定能遇上。”
翠花只是拍了拍身後所背的素王劍,吳六鼎大笑出院。
出了院子以後,方才發覺外面早已經是空蕩無比。
早已沒有了溫華的身影。
吳六鼎面色微變,道:“不會死了吧?”
“黃三甲那老王八蛋連半條命都不給他留嗎?”
“走,追出去看看!”
……
夜晚,一臉失落的吳六鼎帶著劍侍翠花來到了一棟院落,不去叩門,想著直接翻牆躍入。
結果院中大雪一瞬傾斜如同千萬劍,老老實實去推門的翠花根本就不理睬,吳六鼎被逼退回小巷,縮了縮脖子,只得跟在翠花後邊,由院門入雅院。
院中無人,吳六鼎急匆匆嚷嚷道:“老祖宗老祖宗,有事求您。”
院中的一間屋內,有一盞微小燈火閃爍。
屋子裡寂靜無聲,吳六鼎苦著臉望向翠花,翠花平靜道:“還望冢主出手。”
一個平淡無奇的嗓音傳出。
“那兩劍學了幾成?”
翠花睜開眼睛,緩緩道:“九成形似,六成神意。”
屋內之人輕輕嗯了一聲。
緊接著,一個清瘦老者緩緩走了出來。
他看也不看一眼吳六鼎,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吳六鼎道:“溫華那小子不見了,黃龍士那隻千年王八教他練劍,是要他去殺那個北涼世子的兄弟徐鳳年,他不肯。”
“不肯也就罷了,他居然自斷經脈,還斷了一隻手臂,斷了一條腿。”
“以後是肯定練不成劍了,這小子說什麼借老子十兩銀子還十二三兩,現在人都沒了,真是個混蛋啊。”
清瘦老者蹙眉道:“找了嗎?”
吳六鼎道:“找了,沒找到。”
清瘦老者道:“那就不用找了。”
“人估計已經死了。”
吳六鼎道:“黃龍士那個老王八蛋真就不給活路嗎?”
老人平淡道:“黃龍士那個瘋子,什麼時候與人念過舊情?”
“他肚子裡的那些道理,沒有人能明白。既然是他的棋子,就別想活著離開棋盤。”
吳六鼎道:“求冢主幫忙,再找找。”
老人語氣和緩,道:“我試試,但別抱太大希望。”
吳六鼎朝著老人躬身抱拳,道:“多謝冢主。”
老人道:“身為棋子,是一種悲哀。”
“但這世上,又有幾人不為棋子。”
吳六鼎躬身退去。
翠花緊隨其後。
待二人離去。
老人自言自語道:“外人誤以為吳家枯劍便是那無情劍,大錯特錯了,六鼎這一次,應該理解這個道理了。”
“天道無情,從來不是說那世人涼薄的無情,而是公平二字,人若無情,別說提劍,做人也不配。”
……
夜裡,風雪中。
吳六鼎和翠花還在四處奔走。
可依舊沒有看到溫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