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緣分,有一言,我就不得不說。”
荊軻道:“請先生明言。”
葉千秋道:“大國之爭,在堂皇大道。”
“任何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最終都是徒勞的。”
“此次,荊兄弟奉燕王和燕丹之命,入朝覲見秦王,無論是出於何種目的,最終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失敗。”
“燕國若想存活,惟今之計,只有聯合齊、楚二國,重拾當年蘇秦合縱之計,群策群力,以三國之力合擊秦國,燕國才有可能逃脫亡國滅族之難。”
“當然,即便三國合縱,最終的結果也只能是被秦所滅。”
“因為,這天下一統之勢已經是無人可擋。”
“任何想要螳臂當車的人,定然會被這股大勢給碾壓的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荊軻聞言,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太玄子身為秦國國師會對自己說這麼一番話,但他能感覺到對方似乎並不把自己看做是敵人。
荊軻嘆了一口氣,道:“太玄先生所言有理,然則事以至此,遠水解不了近火,燕國目下除了獻上厚禮,已然別無他法了。”
葉千秋知道荊軻不會回頭,他註定要去完成他的使命。
他看著荊軻,曾經在新鄭城中意氣風發的少年,終於在這天下大勢之中選擇了屬於自己的路。
葉千秋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祝你好運。”
葉千秋夾了夾馬肚子,胯下的駿馬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風沙之中行去。
“駕!”
紫女一拍馬背,早已跟了去。
紅蓮回望一眼荊軻,當年在新鄭城中,荊軻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多年過去,不僅是她變了,就連這個曾經的布衣少年也變了。
紅蓮沒有說話,拍馬而去。
荊軻看著葉千秋三人離去的方向,久久無言。
他想到了當年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很多人,終究是遠去了。
無論是六指鉅子,還是這些曾經只在他生命之中沒有出現過幾次的人,從今往後,可能是再也無法相見了吧。
片刻後,他抬頭凝望天際,太陽已經完全出現在高空之中。
倏忽間,他覺得這太陽是無比的刺眼,這一輪太陽就像是天空的眼睛。
此時,有風沙襲來。
荊軻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他看著那懸於高空的太陽,覺得那是一雙好似在悲泣的眼睛,又彷彿是一雙正在滴血的眼睛。
更像是,他此刻隱隱抽痛的心。
……
良久之後,葉千秋三人奔行出去老遠,他突然勒馬回望。
看著已經消失在了塵沙之間的燕國使團車隊。
葉千秋不禁露出唏噓之色。
紫女敏銳的察覺到了葉千秋的情緒變化,在一旁朝著葉千秋問道:“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然後搖頭道:“沒什麼。”
隨即,一行三人,朝著太乙山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
太乙山上,白雲飄飄,鳥語花香。
一日後,葉千秋帶著紫女和紅蓮終於回到太乙山。
道家眾弟子知道掌門人回來了,都很高興。
畢竟,掌門回山之後,意味著可能他們又有機會聽掌門講道了。
能聽掌門講道可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在坐忘峰上的韓非一直處於閉關狀態。
事實上,道家一統之後,能在坐忘峰修行的人,可不多。
葉千秋回到太乙山後,先將紫女和紅蓮安頓好。
在山上呆了大半年,將山上的事情都給梳理一遍。
發覺沒什麼大問題,也就不再擔心。
長生子和赤松子管理日常事務,都還是挺拿手的。
所以,葉千秋回山之後,整日也就是和北冥子、道玄子談玄論道,修行下棋,有時候葉千秋會註解道家典籍,還會去釣魚。
日子過的自然是悠閒十足。
就這樣,轉眼間就是大半年過去。
葉千秋終於想起來,要帶著紅蓮和紫女去見長時間在坐忘峰上修行的韓非了。
韓非並不知道葉千秋已經回來半年多了。
事實上,他平日裡只在坐忘峰的無功齋之中修行,有道玄子看著,他縱使想亂跑,也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