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頁底下,卻又壓了兩張對摺起來的完整稿紙。羅蘭小心翼翼地開啟,兩張稿紙都是艾許用行書體寫下的書信,抬頭也都同樣寫著他位於羅素大街的住址,日期則是六月二十一日。年份不詳。兩封信的開頭都是“親愛的女士”,信末同樣都沒有簽名。其中一封明顯地比另一封簡短。
親愛的女士:
自從我們那一次令人驚喜的談話,我的腦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思緒。對於身為詩人的我,這種感覺絕無僅有,或許,對任何人而言,都難得能有這般感受,竟能體驗到如此心領神會的共鳴,如此共通的才思與見解。寫下這封信,是因為我強烈地感到,我們確有必要繼續這樣的談話,而且在我印象中,您也正如我一般地驚喜,深受我們那令人驚豔的因此我不假思索,想知道我是不是能夠前往拜訪您,日子或許就暫定在下週某一天。我認為,我清清楚楚地明白,這一切絕非出自愚妄或誤解,你我無論如何都該再度交談。我知道您深居簡出,由此更可見得親愛的克雷博是何其幸運,居然能讓您出現在他的早餐會上。想想在那些大學生不失幽默的胡謅之中,還有克雷博精心捏造的奇人軼事,甚至連那尊半身塑像,居然都能讓我們說上那麼多話。這真的很難得,單單對你我而言。這種感覺絕對不會只是我自己一個人
第二封信則這麼寫道:
親愛的女士:
自從我們不期而遇並愉悅地交談之後,我的腦中幾乎再也容不下其他思緒。我們是不是有可能再繼續這樣的交談,私底下、找個空暇的時間?我知道您深居簡出,由這更可見得親愛的克雷博是何其幸運,居然能讓您出現在他的早餐會上。我由衷慶幸他能如此健康長壽,以八十二歲的高齡,仍然有此心力,願意在一早的清晨裡,廣邀詩人與大學生、數學教授,以及政治學者歡聚一堂,而且還以他慣有的熱情,告訴我們那尊半身塑像的軼聞,同時一點也沒怠慢了奶油吐司的現身。
不知您是否和我一樣覺得奇妙,我們居然能在轉眼之間,就對彼此瞭如指掌?因為我們對彼此的瞭解確實是出奇地熟稔,不是嗎?也或許,這會不會是一個年屆中年且多少不受好評的詩人過度驚喜的情緒,因為他發現他那無人理會、幽深難解、百轉千回卻意理清晰的詩義———當然,既然從來沒人真正懂過,他也不覺得那算得上是什麼詩義———不過現在,卻終於盼到了一位慧黠的讀者兼評家對他的作品深感有趣?您談到的亞歷山大·賽爾科克的獨白,以及您對約翰·班揚凌亂無序的漫談所作的分析,還有您對伊妮絲·德·凱斯楚澎湃熱情的瞭然於心……雖然挖掘屍體是那麼讓人毛骨悚然……不過,且讓我先在此停住這喋喋不休的自我以及我筆下的這些人物吧!您說得非常對,這些人物並不是我的面具。我希望您千萬不要以為我不瞭解您優越細緻的聽力與品位,我深信您一定能完成那個以神話為主題的偉大作品———您一定能展現前所未有的創意與新奇。說到這裡,不知您對維科的原始部族的歷史觀看法如何?他認為古代的神明和後來出現的英雄都是人類對命運與渴望的人格表現,是人類共同心靈所賦予的具體形象。這些觀念您或許可以運用在您的神話傳說中關於城堡與農業改革的根源方面———就現代人來看,這也正是他的故事中最詭異的一面。看我,又犯了嘮叨的毛病,毫無疑問,您一定已經構思好呈現這個主題的最好方式,因為您是如此聰慧,即使生活隱僻,卻也通古博今。
虹橋門戶網。
第4節:第一章 倫敦圖書館的發現(4)
雖然說,這一切或許只是個幻念,起自於瞭解這美味得令人上癮的感覺,但我實在無法不這麼覺得,您或多或少一定也和我一樣地殷切期待,我們未來的談話一定更能讓彼此獲益良多,我們一定要再見面。我無法我相信我的想法沒有應該沒錯,我們的會面對您而言理應一樣重要有趣,雖然您仍然是那麼重視生活的幽靜。
我知道您會參加這麼一個簡單普通的聚會,只是因為不想拒絕我們親愛的克雷博的邀請,因為他曾經為您傑出的父親效勞,並且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予他的作品至高的評價。於是您,終究出門赴會了。也因此,我真心希望您或許願意改變您平日清靜的生活以
我確信,您一定明白
這些文字先是讓羅蘭感到深深的震撼,接著,他的學術本能開始令他十分興奮。這場與一位身份不明的女士未完成的對話,究竟是在何時何地呢?他的腦子不禁忙著思索起來。信上沒有年份,不過這一定是寫在艾許的戲劇詩集《神、人、英雄》出版之後,這部作品在一八五六年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