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反側,終是喚了兩聲來人,見守夜的睡得死沒應聲才悄悄掀被下床。
春寒料峭的夜晚,風如刃刺骨,明珠攏了攏身上的氈絨披風,提了盞羊角風燈慢慢移步靠近偏殿,誰知找了半天仍然沒有找到乳孃的房間,反而連回永壽殿的路也迷糊了。
正在懊惱時,一陣狂風颳來,連羊角風燈也熄滅了。
她一跺腳,忿忿不平地將風燈扔在地上,抄手遊廊外的花壇那邊頓時起了一絲窸窣的動靜,似是被她腳上清脆的鈴聲驚懾,一個低沉冰冷的男人聲音劃破靜夜的空氣:“誰?!”
明珠愣了愣,男人已從花壇後探出手來,夜色中一雙利眸如漆,看到她分明震驚不已,急急收回攫上她脖頸的手:“明珠?你怎麼在這裡?”
縱然他避開視線,明珠還是捕捉到漆眸裡極快掠過的一絲慌亂,心裡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若是他的動作再快一步或是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她,此刻她恐怕已是他手下的一縷冤魂了!
一直都忌憚朱昀,卻是真正第一次感到那種窒息的可怕。
腳下有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她攏緊脖頸上的繫帶,似乎夜露太重這樣將身子籠在厚實的披風內才足以抵禦風寒侵蝕,隔了半晌,才翕動嘴唇生澀地喚了聲:“昀……小皇叔……”
男人似乎聽到一個啼笑皆非的笑話,乾笑了兩下,冷冷地看著她,始終沒應。
明珠討厭這種注視,就像她是他的獵物一般,一口氣堵在心間,細眉微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宮裡?”
“今晚有事與皇帝商議,出宮太晚,就留在宮裡暫歇一宿。”
既然如此,他這麼緊張被人發現是為什麼?
明珠目光敏銳地越過他的肩頭望向花壇,那裡藏著誰?在這後宮禁苑,他深更半夜偷偷要見的人是誰?
“大半夜的,在花壇後做什麼好事?”說著,她就要挪步過去一探究竟,花壇後衣料窸窣的細響傳進耳內,似乎是急急忙忙中被樹枝掛到頭髮那人逸出一聲痛吟,她斜勾嘴角,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那裡藏的是個女人。
可是這後宮裡的女人都是皇上的,他竟然和皇上的女人——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四)
朱昀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去路,問:“你不想知道我和皇帝商議的是何事嗎?”
明珠煞有介事地撇頭瞧他,想用這種問題引開她的注意?
“後宮不得干政,況且我也沒興趣。”
正要側身繞過他,卻聽見他不鹹不淡地說:“是皇長子的事。”
聞言,明珠眉心一跳,目光炯炯瞪著他:“小皇叔究竟想說什麼?”
朱昀負手望了望漆黑的蒼穹,瘦削的輪廓如肅殺的刃割疼夜色:“他想瞞著你,可你遲早要知道,你處處好強,怎會忍受自己生下一個有殘缺的孩子?”
“你胡說!”
“就算你不信,也改變不了孩子天生失明的缺陷。你看到過他那雙死灰般的眼珠子沒?沒有一點光澤,就像石頭。”
“不要說了……”
明珠猛地推開他,捂著耳朵蹲下來,她沒見過那雙眼睛,也不想見到,朱昀的話一字字如針紮在心上,如果她要一輩子面對這雙眼睛愧疚,如果她的孩子一輩子都無法看到光明,她寧願他從來沒出生過,也不想他生下來就受苦,被人嘲笑一輩子。
“你心裡是不是想著沒有他更好?”明珠驚愕地抬頭,只見朱昀垂下眼定定打量她,漆亮的黑瞳折射出殘忍的幽光,“你看,還是我更瞭解你。”
明珠在地上蹲了良久,身上的披風被花木上的寒露浸溼,忍不住打了幾下冷噤。
見狀,朱昀俊眉微凝,伸手去扶她,卻被她拂開,明珠兩眼望著黑夜中的某處,沒有焦距,最後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她走了,你也走。”就在朱昀纏住她的這會兒,花壇後的那個女人已經整理衣鬢好悄悄溜了。
朱昀沉吟了一下,道:“我送你到永壽宮門前。”
明珠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從容地擺個笑臉卻意興闌珊:“原來你早就看出我迷路了。”
朱昀半蹲下身來,掏出袖內的金絲白底絹帕輕拭掉她眼角的淚水,明珠撇頭避開,他索性用長指扳過她的下巴與自己對視,英氣逼人的俊臉上難掩溫柔:“走吧,沾了風寒就麻煩了。”
明珠搖頭,搶過他的絹帕扔在地上,卻不起身:“那個女人是誰?”
朱昀低頭撿起地上的絹帕,溼意在手心微涼:“一個妃嬪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