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話本演義之中,練了兵之後就能縱橫於戰陣無敵的故事,此時顯得何其可笑。
好在鄭智也是經歷過第一次殺人之時的嘔吐不止,更經歷過第一次殺人的那種不由自己控制的緊張顫抖。沒有自大到以為這些滄州兵列好了戰陣,穿好了鐵甲就能所向披靡。
久經訓練的滄州新兵尚且如此,那些疏於操練,身上無甲的州府禁軍,想來更是不堪一擊。若是放任這些州府士卒暴露在耶律大石的馬蹄之下,後果可想而知。
好在萬事開頭難,萬事也都有第一次。這一次之後,這些滄州士卒必然能有一個巨大的昇華。
因為接下來面對的,就不是那些零星之敵了,騎兵已然深入頭前。此時大街小巷皆是兩方之卒。成百上千的遼人散落在四處,也就在這些滄州士卒的面前。
“列陣,列好戰陣,不要亂跑。”
“所有人舉起長槍,不要亂動!”
“站好,都站好,快。。。。”
“往前邁步!”
“刺!”
“再刺!”
到處都是軍將呼喊,喊到撕心裂肺,喊到嗓子撕裂。
此時唯一還能倚仗的,只有軍將的呼喊與平常操練的整齊戰陣。
真正開始交手的時候,已然由不得多想。士卒自我鼓氣的嚎叫,已然淹沒了軍將的嘶嚎。
甚至有人一邊流著嘩嘩的淚水,一邊用自己肌肉的記憶端槍前刺,收回,再刺,再收回。
甚至也有人雙目緊閉,不斷向前,偶爾睜眼看一下左右。
見得左右同袍都在,自家的隊頭也在,才稍稍安心一點。
安心之後,卻又閉上了雙眼,邁步往前。忽然不知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絆得一下,栽倒在地。
栽倒之後,就再也不見他爬起來了。
遼人卻是沒有這些大呼小叫,唯有赴死之心。面對無數長槍,依舊不止腳步,連殺幾人不在話下,直到被長槍捅得透透,直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才會緊握著兵器倒在地上,睜大雙眼看著頭前。
宋兵實在太多太多,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遼人太少,萬餘遼人,在這涿州城內,被分割得到處都是,散亂在街巷之中,卻是越來越少。米氏與往利的作用也就是如此,頂住壓力,分割敵人。
城外的鄭智眼睛注視著城頭之上,忽然開口喊道:“城頭上的遼人皆已下去了,命令州府之兵攀爬城牆。”
又有十幾令兵飛奔而出。
吳用卻是並不往城牆方向去看,而是一直緊緊盯著西邊,盼望著西邊出現那些遼人的鐵甲騎士。
第一次真正上陣的李綱緊皺眉頭,空氣中越發濃厚的血腥之氣,讓李綱乾嘔了幾次,卻是都被李綱忍了下來。好在李綱只在城外,並未入城,否則也由不得李綱還能忍得住。
城外遠處山包上的吳澤緊張的看著遠處大戰,見得士卒已經衝入了城池,面色也是大喜,城中廝殺的慘烈吳澤看不清楚,卻是能看到城內兩方人馬的局勢,遼人太少,戰局已然越來越有利。看得吳澤不斷用拳頭擊打著自己的手掌。
“來了來了,相公,耶律大石來了。”吳用終於看見了自己盼望已久的鐵甲身影。
鄭智轉頭一看,耶律大石果然來了,鐵甲的身影越來越多,馬蹄的震動也越來越大。
鄭智也緊張起來,腳踩馬鐙直接站起身形,開口大喊:“那帥旗再居高一點!”
“吩咐城外還剩下的兩萬多滄州步卒往某這邊移動。”
“叫所有安排好的州府士卒把長梯都支起來,就支在腳下。騎兵衝進來之後,全部往外跑。讓滄州士卒向前。”
“吩咐魯達帶著西軍騎士全部下馬,到我身邊來列陣。”
“吩咐大炮速速拖到我身邊來,床弩也叫魯達趕緊架起來。”
鄭智不斷下達著軍令,身邊兩百多號令兵,瞬間只剩下二三十人了。這些軍令也是在早間大帳之中井井有條商議過的,此時已然到了執行的時候。
吳用、李綱、朱武、裴宣等人也抽出了腰間的兵刃,不論這幾人有多少戰力,卻也是一臉的堅毅,緊緊跟在鄭智身邊。
李綱也終於要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慘烈了。
鐵甲洪流轉瞬即到,從側面直插入宋軍大陣。目標便是這些州府士卒,還有裹挾在州府士卒裡面的那一杆高聳的帥旗。
這些州府計程車卒,面對鐵騎飛奔而來,哪裡有遼人那般的勇武,被健馬撞倒無數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