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倒也不怕什麼拋頭露面,只當起了老闆娘,言談舉止爽利,潑辣一如既往,只是更是骨子裡卻是溫柔,不再那麼狠厲,短短數日,滿京城裡都知道有一家鳳舞九天的酒樓,酒樓裡有一個大美人老闆娘,其酒菜俱佳,不下皇宮御廚。
探春本來也是個懂得理家的人物,有的時候來了趣了,亦也曾到酒樓幫忙,只不露面就是。
黛玉素來不在意這些,也不在意,見鳳姐兒忙得熱火朝天,她便只好帶帶巧姐兒在雅間裡玩耍。
巧姐兒由著雪鷹抱著她,卻伸手摟著黛玉的脖子,低低地在黛玉耳邊道:“林姑姑,我還會有爹爹麼?”
黛玉驚訝地看著巧姐兒,問道:“你這話是誰教你的?”
巧姐兒嘟著粉嫩的小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低低地道:“雪雁姐姐說過,巧兒還會有一個爹爹的!”
黛玉瞪了雪雁一眼,然後笑著逗巧姐兒道:“巧兒想不想要爹爹?”
巧姐兒使勁點了點頭,然後衝著正好迎面過來的柳湘蓮抱,紅撲撲的臉頰如蘋果似的,嬌笑道:“巧兒沒有爹爹了,爹爹做巧兒的爹爹好不好?巧兒的娘,可是個大美人喲!”
柳湘蓮抱著她,臉上竟是愛憐橫溢,道:“我可是很窮啊,手裡從來沒有個積蓄的,做了巧兒的爹爹,可養不起巧兒啊!”
“爹爹沒有錢,可娘會掙錢,娘會掙好多好多的銀子,巧兒有娘養!爹爹啊,巧兒要吃糖葫蘆,巧兒看到好多好多和巧兒一般大的孩子,都有爹爹買糖葫蘆吃!”
柳湘蓮抱著巧姐兒下樓去買糖葫蘆了,獨留下一屋子的人兀自未能回神。
平兒忍住笑,也覺得自出來以後,巧姐兒也越發討喜,亦是淘氣,忽聽樓下鳳姐兒交換,忙急急下樓,卻不妨迎面撞了一人,冷眉秀目,鮮潤如出水芙蓉,飄逸如臨風玉樹,分明是個男子,卻有一株梨花的風姿。
那人穩住了身子,亦是驚異地看著眼前清俊淡雅的姑娘家,微一閃身,平兒已道了不是,急急下樓。
明亮的眼,依舊看著那曼妙的身影,微一頓了頓,方進了自己訂下的雅間,轉身時卻發現衣釦上掛著一方絲帕子。
絲綢涼涼之意透入手心,淡綠色的絲線圍繞著絲帕,一隻細腰銀瓶繡於其上。
如此淡雅精緻的女子,如此精巧的絲帕,必定是個極其聰明極其伶俐的人兒。
且說那弘皙的福晉回去之後,便將各色事故都跟弘皙說了。
弘皙亦不免幾分詫異,道:“竟不知道原來那西林覺羅海竟就是當年的林海。”
弘皙福晉又道:“那個忠毅公夫人賈敏,果然是個極其精明厲害的主兒,一番子話什麼都推了的。可嘆那弘時,還一心巴望著能娶了那林姑娘做側福晉呢!”
弘皙聽了目光一閃,問道;“幾時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弘皙福晉忙笑道:“回爺兒的話,就是前兒個我到弘時那裡串門子,才聽了福晉說的。”
又笑道:“果然那個林姑娘是個古今罕見的絕色,連那年夫人都要替年富求配。”
弘皙聽了,心中有所計較,卻不說話,良久才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也該去賈府上多走走,我可是知道每每咱們這裡打發了人去的時候,就讓她們有些人心神不定的呢!這個賈府,我要讓它一點一點從內裡開始潰敗。”
說著,又低頭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聽說賈家裡有一個絕色的女尼?你可見了?”
弘皙福晉聽了詫異,笑道:“在那花園子裡的時候,倒真是有一個櫳翠庵,只聽說內裡有個幾孤僻的尼姑,名叫妙玉,遠遠見了,果然是個標緻人,卻不說別的,只說賈家這些女兒家,真真是無人能比的。”
弘皙點點頭,仰頭看了一會屋頂,才慢慢地道:“你也知道可兒的死是賈家的緣故,你很該多到賈家走一走。”
弘皙福晉聽了心中會意,笑道:“爺放心,我自理會的。”
且說王夫人此時只是心中想著,賈敏並不叫自己還了那銀子的,再者林家又那樣尊貴,因此竟又打著黛玉的主意。
想了想,連七八十萬兩銀子都不放在眼裡的林家,必定還是有一筆極大家財的,因此只是恨恨地想道:“素日只道這個林丫頭是萬事不管的,原來也有心計,能存著這麼大一筆銀子,卻不露絲毫風聲。怪道素日裡大手大腳地花銀子,一擲千金也不在意,原來是個有錢的主兒。”
說著又想薛姨媽和自己姐妹情深,寶釵又那樣端莊大方,心中很是難以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