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虛哉”。 讀“相砍書”長大的後代君臣,沒有不知道鉤弋故事的,諡為“文”的咸豐帝也不例外。所以咸豐問身後之計於肅順,說不日將效漢武故事,“卿謂何如?”肅順給的建議就是應該照辦。但是,咸豐畢竟不是“聖賢”,不忍在生前動手,而是病篤時寫了封遺詔給皇后慈安,說慈禧若有不法,即可誅之 。後來,慈禧在自己身上割了塊肥肉,煲了一鍋高湯,給慈安進補,慈安一時激動,就把這道遺詔燒了 。清文宗(即咸豐)不是漢武帝的好學生,將來重修《清史》的袞袞諸公,在此段記載後務必仿照“太史公曰”的格式,加以批語,揭示婦人之仁足以絕後(同治就沒有兒子)、亡國的教訓。  
“肅黨”和後黨
但說咸豐十一年七月十六日午後,咸豐病重昏厥,吩咐內臣留崗加班,不得散去。晚間甦醒過來,於子初三刻召集慈安、慈禧二後,宗室載垣、端華、景壽、肅順以及軍機大臣穆廕、匡源、杜翰、焦佑瀛等人,交代後事:立載淳為皇太子;載垣等八人輔佐幼主,贊襄政務。怕日後口說無憑,各位請皇帝手寫詔書為據,咸豐諭以病重不能執筆,故遺詔有“承寫”字樣 。載垣等八人也就是俗稱的“顧命八大臣”。按道理,恭王是咸豐同父異母之弟,少時感情又特別投契,顧命之事自當由恭王領銜承擔;然如前所述,咸豐、恭王之間嫌猜已深,所以不太親近的叔伯兄弟載垣、端華和肅順反而得以“顧命”。恭王也曾為此努力過,當咸豐三、四月間病重,就說要來熱河問安,咸豐說:“相見徒增傷感。不必來覲”;一口回絕。而慈安、慈禧不得參與顧命,則是遵從后妃、宮監不得與聞國事的祖訓。所以,顧命八大臣成為欽派的下一代領導集體,具有政治上的合法性。原則上來說,除非到同治長大成人 ,八大臣仍不歸政於皇帝,那才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否則,在此之前,任何人侵犯、剝奪八大臣的輔政權力,都是抗旨犯上,應當視為“亂臣賊子”。但是,政治是骯髒的,政治又是屈服於武力的。政治權力的合法性、正當性不是一成不變、而是可以隨時賦予的。成王敗寇的原則,不但適用於改朝換代,也適用於宮廷政變。 如果真有一個為了維護先帝咸豐授予的輔政權力不被侵犯而組織起來的緊密型政治集團,以肅順為領袖 ,其餘七位顧命大臣為附翼,某些留京官員為外援,並控制了一部分駐守京畿的軍隊,那麼可以稱之為“肅黨”。但是,考察當時事實,我們發現,並沒有出現這樣一個組織嚴密的政治集團。民國三年春末,肅順的幕客王輳г酥賾偽本��俅衛吹轎羧沼窩韁�胤ㄔ此攏�兔派�蘢穎簿儺辛艘淮巍傲舸貉紜薄 V諶恕案型�瀾瘢�橙揮兇鰲保��骰愣�杉��賞蹶'運寫序。序首,他提到了“肅黨”:“其時(伯牛案指咸豐九、十年間)夷患初興,朝議和戰。尹杏農主戰,郭筠仙主和,俱為‘清流’。肅裕庭依違和戰之間,兼善尹、郭,而號為‘權臣’。餘為裕庭知賞,而號為‘肅黨’” ;在同、光兩朝,慈禧秉政的年代,“清流”專指“主戰派”,以李鴻章為首的“主和派”則為“濁流”。而王序將咸豐末年政見不同的尹耕雲、郭嵩燾混而稱之曰“清流”,“權臣”肅順則“兼善”之,隱然已將肅順視為當時“政府”。因為,不是“政府”,必有所偏;只有“政府”才能折衷取捨,不分清濁而俱為我用。所以,接下來“餘為裕庭知賞,而號為‘肅黨’”一句,則是對政敵們用“肅黨”一詞,汙衊具有政治合法性的肅順“政府”為拉幫結派、招權納賄的“政黨”深表不屑。 反之,以慈安、慈禧和恭王組成的“鋤奸團”,卻實實在在符合前述的組黨條件,稱為“後黨”,名正言順。二後的野心在於垂簾聽政,恭王的野心在於重返政壇,這是他們深相結納、組成陰謀集團的政治基礎。二後在熱河,手頭的資源只有“幼帝”;恭王在北京,掌管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全面負責外交事務,並可調動與之相關的文武大臣。內外合力,才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他們整合資源,妥協利益,奪取權力的政治戰略。他們的群眾基礎,則是不滿於肅順“鐵腕”的官員和旗民。 周祖培,前任戶部漢尚書。某日,和滿尚書肅順同署辦公,肅順在稽核其畫諾公文時,佯問:“是誰之諾也?”司員告知為週中堂之諾。肅順破口大罵:呸!這幫混混,就會吃乾飯,哪裡懂得公事!於是將公文擬稿“盡加紅勒帛”(就是用紅筆塗抹不合適的文句,表示嚴厲批評),連周祖培的畫諾(相當於今日領導批示“同意”二字)一併加上“紅勒帛”。週中堂“默然忍受,弗敢校也”,後來找個機會,跑到內閣躲避去了 。同事如此,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