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細細一看,竟然有幾分像在寒景園裡,情魔收藏的那支當年自己父親送給母親的青竹雕刻的頭釵。
君玉微笑著點了點頭。
拓桑從來不知道尋常的男人該怎樣對待自己心愛的女子,但見她那從未有過的嫵媚微笑,心裡一酸,知道自己今生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看到她真正頭戴那釵是怎生模樣了。
兩人繼續在熱鬧中前行,君玉緊握了那釵,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用過任何女子的飾品,也從來不清楚一個女子究竟該如何對待自己心愛的男子,可是,卻也深深明白,此生此世,自己是決不會有頭戴這玉釵的一天了。
天色已晚,兩人在一個熱鬧小店的二樓小間裡坐下,很快,滾燙的油茶、濃烈的青稞酒、兩盤味道濃郁的羊肉、牛肉以及厚實的糌粑都已經端了上來。
小二退去,關上了門。
君玉倒了兩碗青稞酒,輕聲笑道:“喝吧。”
拓桑點點頭,喝了一大碗青稞酒,心情完全輕鬆了下來,笑道:“君玉,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啊。”
君玉點了點頭,也喝一大碗。
拓桑又倒了一碗滾燙的油茶給她,她輕輕喝一口,在那樣熱氣騰騰的氤氳裡,心裡也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愉快。
樓下,有一大群人正在喝酒唱歌,這是一個善於歌舞的民族,唱歌和喝酒一樣是他們的家常便飯。各種各樣的行人和商旅早已熟悉他們這種響徹雲空的嘹亮歌聲,此刻,完全感染了他們的熱情,紛紛和著大聲唱了起來。
如此的喧囂嘈雜,聽在耳裡卻如天籟。
拓桑拿起兩隻盤子互相敲了敲,笑道:“君玉,我給你唱首歌兒……”
君玉大笑,摸出兩塊碎銀拋了拋:“古人是擊節而歌,你是擊盤而歌,要用心唱哦,唱好了,重重有賞……哈哈……”
拓桑笑著點點頭,唱起歌來:
那一月
我轉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控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
不為修來世
只為在途中與你相見
…………………………
這是君玉第二次聽他唱這首歌了。
此刻,雖然沒有古琴的和絃,但是,他天生的那種深具民族精華的特色嗓音就更深刻地得以完全體現了出來。
也許是那曲子太過精妙,又也許是那唱歌的人太過深情,這遼遠的歌聲竟然壓住了外面的十分喧囂和滿滿的嘈雜。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亂七八糟的和聲,全部停了下來,天南海北聚集起來的人群都靜靜聽著這樣妙不可言又透出淡淡傷感的歌聲,在這樣寒冷的夜裡,無不聳然動容,心有慼慼。
歌聲,慢慢地散去;燈火,慢慢地黯去;黑夜,慢慢地深去。
酒,也一杯一杯地全部喝光。
醉醺醺的旅客在這個醉醺醺的小鎮裡,一起睡去。
伏在桌子上的君玉慢慢抬起頭來,對面的拓桑已經完全醉倒,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她站起身,走過去,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他依舊睡得極熟。
她取下頭上戴著的厚厚的帽子,慢慢地從懷裡摸出那支翠綠的髮釵,十分笨拙地插在頭髮上,輕笑道:“拓桑,可惜你看不見啊。”
這一刻,心裡已經完全沒有了離別的悲哀,儘管拓桑看不見,她依舊輕輕揮了揮手:“拓桑,再見了,再見了。”
她走出門去,很快,身影消失在了小鎮外面的黑夜裡。
遠遠的,有小帥的一聲長嘶,它被拓桑寄存在附近一個安全的地方。那戶人家的主人是個醫治牲口的能手,小帥的腿傷已經被治理得差不多了,雖然跑起來還是有些瘸。
君玉笑著拍了拍它的頭:“老朋友,辛苦你了。”
小帥的舌頭十分親熱地在她手心裡蹭了一下,君玉躍上馬背,小帥撒開四蹄,得得地在黑夜裡跑了起來。
那早已“醉倒”的拓桑,一直站在黑夜裡,目送她遠去,心裡無喜也無悲。
遠遠的夜幕下,那是聖宮的方向。
明日,就是“博克多”出關的日子。
(本章完)
'(第133章 大難臨頭)'
三更十分,聖宮周圍一片死寂。
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