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鉉在一旁聽到這話,不由悖然大怒:“呂大人如何說出這種不知禮的話來?既是我們祥符國設宴,焉有反坐客位之理?呂大人莫非是有意輕慢?”
呂餘慶冷笑道:“若是私宴,自然能坐主位,不過徐大人代表貴國皇帝,在下代表大宋皇帝,這是兩國之宴,既然在宋境,自是本官坐主位。”
徐鉉卻不答應,“呂大人莫要逞蘇秦之辯,天下之事,理為同一,我等設宴,自是我坐主位。”
呂餘慶知道這第一次交鋒,事關雙方銳氣,如何肯退讓半步,當下冷笑道:“大宋的國土,大宋的驛館,若要設宴,自然由我等來設,這宴會所費幾何,不必由貴國出。”
徐鉉上前幾步,厲聲說道:“呂大人這等小節,都一步不讓,如此不近情理,可是沒有誠意談判,想要戰場刀兵相見嗎?”
徐鉉和周發貴頓時臉色微變,但呂餘慶緊接著便又冷笑道:“本使千里迢迢從開封持節而來,如何說沒有誠意?想祥符國君臣大多都出自我大宋,豈能不知且不顧禮義,為天下所笑?天下萬事萬物,都抬不過一個理字,沒有道理的要求讓步,到底是本使缺少誠意,還是貴國缺少誠意呢?”
呂餘慶舌辯滔滔,徐鉉卻突然恢復一臉平靜,笑道:“本使設宴,這個客位,本使也是斷然不坐的,既然呂大人與周大人一定要爭這個主位,不過這樣吧,本使明日在黃灣關設宴,再請二位大人與會,重開談判,可好?”
呂餘慶與周發貴對望一眼,微微點頭,不亢不卑的說道:“如此明日必定準時赴約。”
呂餘慶和周發貴離開之後,徐鉉和唐興武對視一眼,前者說道:“唐大人看出了什麼?”
今日徐鉉和唐興武設宴自然是存著目的而來————透過宴中徐鉉和周發貴言語舉止而摸底,弄清楚宋國君臣對與祥符國開戰懼怕到何種程度,好為後面正式談判打好基礎。所以,今天徐鉉先是有意沒有迎接,怠慢對方,然後唐興武於門口激怒對方,後又故意以主座客座之爭試探。
唐興武知道徐鉉是祥符國最為核心的那波人之一,甚至比左右二相韓熙載和馬文韜,以及大將軍楊繼業還要深得葉塵的信任,深知與徐鉉搞好關係,讓其認可自己的能力對自己今後在祥符國的發展至關重要,所以認真思考之後,搖了搖頭說道:“呂餘慶此人與陛下有私怨,談判之中恐怕會被心中私心所影響,下官一時不敢確定宋國君臣底線。”
“無妨,呂餘慶已經為官多年,在宋國任副相一職也有六年時間,城府還是有一些的,單憑一事就想探出其底,也不可能。”徐鉉頓了一下,又說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只要將黃灣關南邊那片名叫巫石山的山脈從宋人手中弄到手就行了,至於其他地方或者邊界的界定倒是小事。”
唐興武略一猶豫,最終還是將這幾天心中的疑問說出口:“徐大人,那巫石山………下官來之前查了一下,荒山野嶺,並未有什麼產出,人煙也極為稀少,除了四五個村落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為何陛下一定要那座山脈呢?”
徐鉉看了一眼唐興武,笑了一下,說道:“告訴你也無妨,陛下說那座山裡面有蘊藏極為豐富,且純度極高的鐵礦和煤礦。如今裝備部武器生產基地聽說在鍊鋼之法方面有很大的突破,剛好需要大量的鐵和煤炭,我祥符國已知的幾個鐵礦出產已經遠不夠用。所以,這巫石山我們必須從宋人手中弄到手。來之前,陛下已經吩咐過,若宋人不願意割讓,等過了年讓部隊休整一段時間之後,便硬搶到手。”
唐興武心中恍然大悟,但緊接著心中又生出疑惑————葉塵為何會知道巫石山中有鐵礦和煤礦?還有聽說三岔谷中的金礦也是葉塵發現的。他是怎麼發現的?
越是接近葉塵,越是瞭解葉塵,唐興武便越感覺葉塵的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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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一日,夏京一帶萬里無雲,陽光燦爛,是難得的好天氣。
五十多個行人走在通往夏京南門的官道上,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騎著馬走在車隊的最前面。他身著一襲白色的皮袍,頭上戴的是黑色的烏紗幞頭,削瘦疲憊的臉龐上,一雙細細的眼睛炯炯有神,留著三縷美須的嘴角略帶微笑,想起這大半年所吃的苦和所取得的成績,不由感慨頗深。
沒錯,這中年男子正是大半年前因為牽扯到間諜一案,被降職發往河套七縣的農部尚書張泊。
當時河套平原和橫山荒原新開墾了兩百多萬畝良田,要新建立了七個縣,建城、設戶、分田、管理等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