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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剛完成宰相大人交待的大事,暗暗鬆了口氣,不露聲色的一路回到慶州驛館時已經天黑。待党進派出的百名騎兵離開後,侯文剛秘密見了一位神秘客人,然後連夜坐馬車消失不見。一個月後,江南蘇州某縣多了一個面白無鬚,深居淺出的富家翁。
時間回到七天前,開封皇宮,有人給趙德昭彙報侯文剛生病了,趙德昭只是吩咐讓侯文剛好好治病,便不再理會此事,然後三天之後,又有人給趙德昭稟報說侯文剛疾病惡化死了。趙德昭只是眉頭微微皺了皺,安排人接替了侯文剛的位置,便徹底將此事拋擲腦後。
再說党進,卻是絲毫沒有懷疑過諭旨的真假。唯一讓他有些顧慮的是陛下這道旨意沒有經過兩府特別是樞密院的同意,走的是中旨。
大宋朝的制度,凡是不經過學士院、兩府、門下後省的詔旨,皆是非法的。任何官員在理論上都可以封還詔令,拒不執行。但是,卻仍有一個很大的弊政,可以突破這種制度,那便是“內降指揮”亦稱中旨,也即是“手詔”、“御批”,此類似於唐代所謂的“墨救斜封”。所不同的是,唐代的“墨救斜封”,只是皇帝不經過門下省任命官員,而宋朝的“內降指揮”,卻是事無不預。
不過,党進一想起當前朝廷局勢,便嘆了口氣,能夠理解陛下為何要用這種弊政————顯然當今皇帝害怕宰相的拒絕,便濫批手詔,在党進看來,這也是陛下逼不得已。
党進雖然是武將,但並不缺乏政治意識,他心裡也明白,在天子為上的朝廷,想要從制度上完全去除這種弊政是不可能的。制度規定得再如何完善,照樣都會被突破。如內降指揮這種東西的效力,更多的是取決於政治傳統、外朝與中朝的博弈,以及整個文官階層的覺悟。
一般情況下,所有內降指揮,便是全都侷限於禮儀制度上的煩瑣小事,但凡涉及官員任免、軍國之事,從無一事不經兩府。但如今天這“內降指揮”卻是直接干涉軍國大事。
皇帝的這道手詔,是讓党進根據形勢對祥符國邊關進行挑釁,給祥符國施加壓力,只不過是在當前大兵壓境基礎上近一步而已。如今祥符國內的局勢党進怎能不知,事實上在他看來,即使趁著祥符國已經兩面開戰,真正的發兵讓祥符國三面開戰才是當前最正確的做法。
因為,在他想來只要大宋對祥符國發兵,遼國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党進也知道,去年兩次大戰宋、遼兩國先後慘敗,讓兩國朝廷心中顧及實太太多,說白了已經有懼意,擔心萬一發兵未能滅了祥符國不說,反而又吃了敗仗那就後果不堪設想了。
另外,党進知道若是文官可以不客氣的拒受皇帝手詔,卻不用太過擔心,可是武將卻不能如此,也不敢如此。因為武官們手握兵權,遠比文臣們要敏感得多。
皇帝不會跟一個拒絕他手詔的文臣太過計較,因為那危害不大,事實上只要是有點見識的皇帝都明白這是對他的統治有好處的,而秋後算賬成本太高。但是,對於敢於拒不聽從他命令的統兵將領,那在皇帝的心中,便是與謀反之臣無異。
將領們會寧可聽從皇帝的指揮打敗仗,也不會拒絕執行皇帝的手詔。這一點自古以來便是發此。在漢唐時間便已經有不少先例在前了。
党進仔細看過那份御批的意思,和眾將商量之後心中便有了注意,進一步細化之後,便做出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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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夏天的白天和晚上溫差相對很大,所以七月份的夏京其實一點都不悶熱。但韓熙載這幾天卻一點都睡不踏實。這其中自然是有陛下受了重傷,他心憂國事的緣故。但卻也與深更半夜突然出現在他臥房中的年輕人有著很大的關係。
韓熙載是被惡夢驚醒的,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身邊的年輕漂亮的侍妾睡得很沉,像是一個死人一般。然後他在抬頭的瞬間便是瞳孔一縮,一名青年不知何時坐在一旁椅子上,青年腳下爬著一頭小狼,藉著燭光,韓熙載看得清楚那是一隻小銀狼。此時這隻小銀狼正在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那眼神好似一頭惡魔正在盯著自己的祭品,想著要從何處下口一般。
自從瞭解了皇宮中陛下受重傷的經過,韓熙載便感覺這件事情很可能與孟飛揚有關,所以這幾天便一直忐忑不安。如今看來他的感覺沒有錯。韓熙載心中頓時憤怒無比,但卻又恐慌之極。
“韓相公別來無恙。”孟飛揚淡淡的說道。
韓熙載到底不是常人,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和恐慌,深吸一口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