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變成了一個人的堅持,這是小納在一鍋餃子正要煮熟的時候感受到的,餃子浮到水面上,她的男朋友小齊對她說:“要不算了,那麼困難。”
這叫什麼話!這就是她付出的所有努力換來的回答嗎?小納真想對小齊大叫,但那個聲音悶在嗓子裡,她只是默不作聲地繼續盯著電爐上翻滾的餃子。小齊好不容易從營部請了一天假,坐三小時的車從郊區來看她,她必須學會珍惜這個時間,她不能跟他吵架,她再次告訴自己,我必須多做些有建設性的事,不能總是哭鬧,一味地追問,那對事情毫無幫助。
為了和小齊在一起,小納放棄了父母在家鄉給她安排好的優越的工作和住房,二十三歲,大學剛剛畢業,在北京這所月工資不足一千元的小學校裡給自己找了份美術老師的工作。“你這究竟是為什麼呢?”離開家前媽媽憤怒地對她大喊:“他一個窮當兵的怎麼就把你搞得神魂顛倒了呢?!”
“他不是窮當兵的,他是軍官!”小納同樣對媽媽大喊,“你太勢利了!”喊完這句話,就看到媽媽眼裡深深受到傷害後泛起的淚花。天哪,媽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傷害的人,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
“原諒我,媽媽,”小納哭著對媽媽說,“請你接受小齊,他將來會越來越好的。”
“你們根本不是一種人!你明白嗎?”媽媽對小納說:“你是一個學美術的有藝術氣質的人,你應該找一個在經濟上事業上能夠支援你,在生活上能夠照顧你,包容你的人,而小齊他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他自己都需要人照顧,你和他在一起會很累,你會很累,他也會很累。”媽媽似乎說不下去了,她擺擺手要小納離開,“還說這些幹什麼,你長大了,自己找好了工作,說去北京就去,你能幹了,行李都準備好了,那就走吧。”媽媽說完閉上眼睛,再也不看小納。
小納仍然盯著鍋,想著她離開前的最後一幕,也許,媽媽是對的。當小齊說出“不如算了”這四個字,小納感到整個人變得冰涼。半年來她一直堅持的一切好像全都沒了意義,以前無論環境怎麼艱難,大家怎麼反對,至少小齊是跟他一起的。而現在,她只感到徹頭徹尾的孤獨,就像突然被丟在孤島上。
心跳的聲音就是從這天晚上開始的,夜裡學校裡空空蕩蕩,小納一個人躺在二樓宿舍,她先是聽見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接著四周突然安靜了,她只聽見心臟“嘭嘭”跳動的聲音。聲音之響嚇了小納一跳,就像籃球砸在水泥地上。
從這天起,幾乎每天半夜她的心臟都要這麼猛烈跳動一陣,有時心跳著跳著,小納就會突然衝到窗戶旁,開啟窗戶,有好幾次她真想跳下去,只是擔心二樓太矮,萬一摔不死落下殘疾更麻煩。有時心跳得太厲害,小納就大哭一場,她用棉被蓋住頭,不讓哭聲傳出去,這樣的大哭往往哭到整個人痙攣,衝到衛生間吐個底朝天,整個人完全虛脫為止。
雖然經受著這樣的折磨,白天的小納卻像沒事人一樣。她照樣按時上課,對學生和藹可親,對同事彬彬有禮。這種禮節性的交往並非強作笑顏裝出來的,小納感到體內似乎有一架自動轉換頻道的機器,白天調到“正常”狀態,夜裡又回到“非正常”狀態。
失眠、食慾消失,兩個月的時間裡小納瘦了20斤。在這兩個月裡,她一次也沒有照過鏡子,衣服照樣穿,頭髮照樣梳,但就是沒有一點照鏡子的慾望。她感到自己從來沒有這麼不關心自己過,對身體、對精神都是毫不關心。
在一個個失眠的夜裡,小納一次次問自己,究竟活著為什麼。這個問題甚至和小齊,和媽媽,和她現在的景況都沒有關係,就象是憑空跳進小納的腦子裡。小納試圖給出答案,可每一個答案都站不住腳,她只是沒有理由地覺得絕望。
學校在這時候組織全體教職員工體檢,做心電圖檢查時,小納告訴醫生自己可能得了心臟病,夜裡心跳得特別響。醫生檢查後卻說她的心臟一點兒毛病也沒,聽完小納對具體狀況的介紹,醫生反而建議她去看精神疾病科。在精神疾病科醫生告訴小納她得了抑鬱症,不是要讓心臟安靜,恰恰相反,是要讓你興奮起來。小納拿著開的藥,藥品說明上寫著同樣適用於老年痴呆和兒童智障。
就性別來說,從生物學基礎來看,全球應該是一樣的,來自世界各地的資料都是女性抑鬱症比男性高,大約能達到一倍。
女性有很多因素使她的抑鬱症患病率高,就社會條件,婦女在家庭和社會的地位差一些,這是原因之一。如果從生物學來說,說明這個疾病和身體的內分泌的穩定性關係特別大,所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