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學幾手,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這種近乎於有點荒誕、幼稚、粗野的行徑,直到年紀稍稍大了些才有所收斂,但也為此練就了一身好武藝。
原本日子過得好好的,象芝麻開花似的節節高,並跟莊裡的一戶人家結下了兒女親家,可誰曾想他爹一次出海遇上了大風浪,不慎墜入海底被網纏住,待船上的水手把他打撈上來,他早已經氣絕身亡。他娘一聽到這噩耗,隨即就瘋了,整日披頭散髮地在莊裡莊外瞎跑,突然有一天不見了蹤影,幾天後在一口遺棄的廢井筒裡找到了她的屍體,就這樣,好端端的一家人家,最後就只剩下了劉振庸自己一人。
如果他能跟他爹一樣出海打漁,或守在家裡耕耘老人給他留下的幾畝田地,這日子還是能過的,說不定還能過得挺滋潤。可他偏偏迷上了賭博,而且走火入魔,手裡的現錢輸光以後,就開始變賣傢俱,變賣完了傢俱又變賣耕地,最後,連那幾間住房也搭了進去。他的這種敗家子兒行徑,很遭莊裡人嫌棄,人們都用斜眼瞅他,對他的言語嗤之以鼻,不屑一頓。白天,他走在街上,屁股後總要跟一幫調皮的孩子,大呼小叫地喊他敗家子兒!敗家子兒!想甩都甩不掉;晚上,沒地方去,就睡在人家的牲口圈裡,天不亮就得躲出來。一天,不知怎地睡過了頭,被人一紀皮鞭子抽醒,還捱了頓臭罵。
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想了想便硬著頭皮去了沒過門的老丈人家。他原想在老泰山面前認個錯說上幾句軟和話求老泰山把他收留下來,可怎也沒想到老泰山連見他都沒見,就打發人將他趕出家門,並聲稱要扯斷這門親事。
也活該他有福!那沒過門的媳婦聽說以後上吊跳井死活不應,並給他傳出信兒來,只要他不嫌棄,跟他走天邊也願意。他聽了真是受寵若驚,當晚就找我祖父出來商量怎麼辦。
我祖父悶頭想了想,說:“這樣的媳婦世上難找,你可不能辜負了人家啊!”
“是哩,是哩。”他連連點頭稱是。
“不過……你現在這樣子,在莊裡是呆不下了,還是帶上她走吧。”
“俺想也是。”
就在這天的夜裡,沒過門的媳婦王氏(我們暫且先這樣稱呼她好了),揹著她爹孃從後廂房的窗戶裡爬出來,在他和我祖父的接應下出了莊。臨分手時,我祖父見他打著赤腳,就把自己腳上的一雙鞋脫給了他……
由於戀著膠東這片土地,最初他並沒遠走,只是在離王莊不遠的一個村子裡落了腳,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裡的人們竟然也不接納他。是的,他臭名遠揚,再加上身邊還跟著個違抗父命棄家而逃的“壞”女人,就更不為人理睬了。於是,他們換了一村又一村,然得到的待遇是同樣的,他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劉振庸對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愧悔萬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王氏的腳下泣不成聲地說:“都是俺不好,害了你,俺這種人本不該活在這世上,就讓俺去死吧!這以後你回家,或是再嫁人,就當沒俺這人,行嗎?”說畢搗蒜般地磕起頭來。
從實講,王氏心裡也挺後悔的,是啊,都怪自己年輕,考慮事情太輕率,不聽老人言,到如今混到這種地步,進進不得,退又無顏見家人。既是這樣,就索性一錯到底算了!她把劉振庸從地上扶起來,說:“好了,別這樣作賤自己了。俺既然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了,要活咱就一塊活,要死咱就一塊死,你說吧,咱咋整?”
劉振庸連連朝她擺手:“你清白,又活得好好的,跟俺去死,多虧啊!”
“虧就虧吧,誰叫俺跟了你呢。”
“那……你跟俺一塊去死?”
王氏極悲憐地衝他點了點頭。
他們相伴著來到了海邊,白花花的海浪疊雲般撲向沙灘,發出陣陣地呼嘯聲,他們相互對看了一眼,流著淚把各自的辮子纏到對方的脖頸上,攜手慢慢地向大海深處走去。如果說這期間他們倆一哈腰或是腳下突然遇到一個陡崖,事情也就完結了,偏偏這段海岸的沙灘伸進海里很遠很遠,他們並肩走了好長時間,海水才沒過他們的腰部,他們相視著,一步步地向前走著,一線牽掛和思念促使他們不肯將頭早早地扎進水裡,他們晃動著身子繼續不停地向前走著、走著,就在海水漫過他們的胸口,整個身體開始漂浮的時候,突然有一條船在離他們不很遠的地方經過,船上的人見了他們,便不由分說地衝著他們大罵起來,並用鉤杆將他們撈到了船上。
“奶奶的!你們想死也不找個背靜地場,單單闖到俺鼻子底下來,想讓俺們這些哥兒們倒運一輩子啊!”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