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媳婦,你要是信得過又覺得在俺跟前沒什麼不好開口的,就把你心裡的疙瘩跟俺叨咕叨咕。”
聽他這麼一說,大姑眼裡的淚水如泉湧般流淌下來。
“別哭,別哭,你這樣二叔心裡也不好過。”
大姑止住哭,鼓了鼓勇氣把昨天在孃家見到的一切和回來後公公教訓她的那一席話都一一道了出來。
二叔公點了點頭:“嗯,這跟俺事先意料到的差不許多。其實,你公公說的那些話你全不用往心裡去。真說的,還能眼瞅著讓兩個孩子餓死不成?別說是這家裡還有人,就是沒人了,四下鄰居也不能幹瞅著不管哪!你說是不,侄媳婦?所以,俺說,你公公昨晚的那番話就當他沒說,你千萬千萬不要往心裡去,過去咋整的你還咋整,他要是再說啥,有俺呢,聽見沒有?至於說那兩個孩子,是啊,小小的年紀怎麼能頂起門戶自理呢?俺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把他倆接咱家來,你都沒照俺話做,俺知道你的心思,是怕你公公怪罪,也怕族裡人說三道四,可老這樣也不是個事呀,你說是不,侄媳婦?”
大姑點點頭,淚水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別哭,侄媳婦,別哭,跟俺說,你有別的啥打算沒有?”
大姑抬頭看了二叔公一眼:“有倒是有一個,就是……”
“說出來,說出來,讓二叔聽聽。”
大姑猶豫了下說:“晚上俺睡不著覺心想,要是有個好人家,人家又願意……”
“噢,俺知道了,你是想把他們小兄妹倆託付出去,是不?”
大姑羞愧地點了點頭:“沒別的法子,只好走這條路了。”
“唔,可也是。”二叔公沉吟道,“既然要這麼做,就得選個好人家,不然這心怎麼能放得下。”
“二叔說的是。”
“不過……”二叔公接著說,“這事做起來有點難,眼下在咱莊上難找到這樣的人家,這倒不是說咱莊上沒有好人家,不,是沒聽說有誰家想要收養孩子的,再說,收養也不收養大的,多半是往回抱月窠裡的孩子,養大了好讓他接煙火,所以……這事做起來有點難。”
聽二叔公這麼說,大姑又忍不住掉起淚來。
“別哭,別哭,二叔公連連擺手說,這事難是難點,但並不是一點路沒有。你把心放下,讓俺慢慢地想想,等想好了咱爺倆再商量,你說好不?”
大姑點頭。
二叔公果真把這樁事擱在了心上,他想了一整天,又想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見了大姑便問:“把兩孩子送遠點你願意嗎?”
“只要是好人家,能好生待俺弟妹,遠點就遠點吧。”
“去關東那邊行嗎?”
大姑身體一震:“關東?那可是快到天邊了啊!”
“是啊,要不俺咋說遠呢。”
“那邊是不是很冷?聽說吐口吐沫掉地上都能摔成八瓣。”
“嗯,冷是冷點,但那地方並不比咱這兒差,俺生病前在那闖蕩了二十來年,你男人如今不是還在那地方嘛。”
大姑沉思了片刻,最後一恨心,說:“兩口子都難常年守在一起,何況兄弟姊妹呢,二叔,俺還是那句話,只要是好人家,能對俺弟妹好,去哪兒俺都願意。”
二叔公臉上綻出了一絲笑紋:“嗯,要是這樣的話這事就好辦點了。”
就這樣,在天擦黑兒前,二叔公把大姑叫到身邊很鄭重地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劉振庸。 。。
4、劉振庸是何許人也?(1)
提起劉振庸來大姑並不生疏,雖沒跟他謀過面,但打小就常聽老人說起過他。他爹是外鄉人,海上打漁有一套真本事,就被王莊的船主僱來當頭兒,幾年下來,手頭積攢了點錢,見王莊人待他不錯,就在莊裡買了塊地蓋起兩間房,把老婆孩子接來在此定居下來,那年,劉振庸還是個光屁股的孩子,年齡跟我祖父相仿,由於兩家住得近,常到一起玩,長大後,又拜同一個師傅習武,故成了師兄弟。我祖父比他稍大點,便被他舉為師兄。他生性要強,凡事都想拔個尖,學了幾招兒後,就到處尋找對手跟人家比試,打贏了他樂得直顛,比輸了就哭哭咧咧找我祖父幫他,我祖父極重義氣,就幫他去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即使我祖父再強,也有走麥城的時候,所以師兄弟倆常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哥,這口氣咱得出!”他從襖袖的破口處拽出一團黢黑的棉花來遞給我祖父忿忿不平地說。
我祖父用它塞住流血的鼻子一點頭:“那還用說!咱跟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