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裡的動靜,不久便有了發現。
不遠處陰涼潮溼的灌木叢裡,發出了輕微的窸窸窣窣聲音,水邊泥地上留有清晰地五趾足印,中間第三趾尤長,莫殘知道那是穿山甲,鱗片可以入藥,而且價錢不菲。穿山甲動作遲緩,一般只有夜裡才出來覓食白蟻,白天離開巢穴則很少見,大都是出來排便的,這東西愛乾淨,絕不肯弄髒自己的窩。
他躡手躡腳的追蹤過去,那隻黑褐色的穿山甲似乎覺察到了危險,正要一頭鑽入土洞時,莫殘迅速抓起一把泥土甩了過去,穿山甲遇襲隨即縮成一團,以堅硬的鱗甲抵禦敵人。
莫殘跳過去一把抱起牠,掂量一下,足有五六斤重,是一隻成年雄性穿山甲。放入藥簍後,莫殘高高興興的下山,顛簸中的穿山甲始終團著身子,一動不動。
夏巴山見捉到了穿山甲,口中連連稱讚:“巴山醫舍的人就是比杏林堂強,老夫沒有看走眼。”當即宰殺後燉了滿滿一鍋肉,鱗片則掛起晾乾入藥。
晚上,夏巴山喝得滿臉通紅,夾起紅撲撲的肉塊,隨口哼起了小調:“穿山甲,王不留,婦人食了乳長流,哎呀呀。”
趁著他高興,莫殘提出平時多去上山採藥,以彌補店裡藥材的不足,夏巴山認為這主意不錯,遂滿口答應。
莫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按照書中的腹部逆氣法練氣。一段時間以來,他感到自己的肺活量大增,今天爬山也未曾覺得累,只不過閉嘴說話仍是含糊不清,看來火候還不到。
隨後的半年裡,只要天氣好,莫殘都會去採藥,開始是在北坡,以後越行越遠翻過山埡到西坡。蒼山周邊以西坡中草藥最多,只不過山高路險,懸崖峭壁且多毒蟲猛獸,人跡罕至。莫殘有時一去兩三日,但每次回來都是滿載而歸,連一些名貴的蒼山貝母、天麻、雪蓮以及蟲草、藏紅花等也有不少。夏巴山的藥廚漸漸滿了,巴山醫舍的生意也開始有了好轉。
第五章《絕脈要略》
秋天到了,正是採藥的黃金季節。
莫殘的腹語術也小有所成,雖然還不能仿效鳥獸發音,但學他人口音倒也有八分相似。
這一日,他採藥時在一面絕壁紅褐色的斷崖下,發現了一小片天麻,四五尺高的黃褐色單莖,頂端上長著一尺多長的黃白色花序,地面則簇擁著白色的蘑菇群,這是與天麻共生的一種菌類。
莫殘放下揹簍,藥鋤用力刨下,泥土裡露出幾枚橢圓形的淡棕色塊莖,有著姜皮般的皺褶和棕黑色的芝麻點,算是上好的天麻了。每株天麻根部都生長著生薑大小的十二枚塊莖,這些足足裝滿了半個揹簍。
今天收穫不錯,莫殘心裡很是得意。
驀地,他的目光停住了,斷崖下數丈之外有小片紅褐色的焦土,彷彿被火燒過似的,光禿禿寸草不生。中間兀立著一株兩人多高、手臂粗細的褐色莖杆,沒有任何枝葉,頂端兩尺多長的花序呈白中泛黑之色,如同老嫗的斑白頭髮似的。
奇怪,這株天麻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細瞧。
“噝噝噝……”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怪異的嘶鳴聲,定睛望去,發現褐色的植株下盤著一條手腕粗細、渾身佈滿灰黃色菱形斑塊的毒蛇。三角形的腦袋,頭腹和喉部散落著一些黑色“念珠斑”,尾尖鱗直立如骨刺,雙目警惕的盯住莫殘,粉紅色的舌信子嘶嘶抖動。
“佛指甲!”莫殘心中驟然一緊,曾聽村裡獵戶講過,山裡最毒的蛇莫過於“五步倒”,醫家稱其為“白花蛇”。據說人被咬傷後最多行不過五步,便會毛髮豎立而死,此蛇最明顯的特徵便是尾部生刺,俗稱“佛指甲”。該蛇性情極為剛烈,當其被逼無路可走時,就會調轉尾鉤剖腹自殺,至死眼光不陷。
這白花蛇雖毒,但卻可避風邪,是醫治中風偏癱和癘病的良藥,可遇而不可求。捕捉之法也甚為怪異,須抓起地上沙土撒到它的身上,那蛇便會像是麵粉遇見水一樣立即縮起,屆時再以木叉撳住其頭便可捕獲。
夏巴山曾聊起山裡藥草吸收日月精華,若是能生長到數百年以上者,其藥效堪比仙草。不過,大都藏於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之內,並有毒蟲猛獸看護在側,凡人難以得見。
眼前的這條白花蛇想必就是守護這株天麻的,如此說來,豈不是百年以上的老天麻了,想到此,心中不禁一陣激動。
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藥鋤,這把柄太短了,一定鬥不過白花蛇的,可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又怎麼能放過呢。
莫殘立在原地未動,他觀察到那條白花蛇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腰部可見有半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