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3 / 4)

小說:沙娜家的女人 作者:九米

:不在拉犁牮地那頭小母牛話下。她叫苗榆花,本村人,看不來比我大幾歲。那年月,要是能在自己後背甩出一條粗長辮子,就等於在人前多了一樣風月寶鑑,回頭看你,把你當鏡子照的人特別的多。可人家榆花的粗辨子一般不掛在後面,自有她的辦法:在頸後用雙色毛線挽好,均分三股,交叉編織,很緊湊,很密實,然後遮住右耳下面一個青痣,叫它順肩胛溜下來垂至小腹。很有份量哦,它可以把泡起來的肥上衣在正中央的位置,自上而下,壓出一條深溝來。這樣一來,其它的就顯而易見了。我只花了到窯頂上摘一筐子榆錢的時間,就同她說到一起了,沒等午飯下鍋,就瞭解到她還不到二十歲,才比我大一歲幾個月。我說過了,在那種年月裡,她的胸脯也敢挺得那麼老高——之所以我鬆開手,放劉武幹那小子一馬,沒把他再次捶下沙娜家的院子裡,就是基於它們倆頂在我後背上的原因。你不要笑我,認為連肚子也沒辦法給填滿的那種歲月,哪還顧得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呢,不太可能嘛。我對你說實話吧。就在昨天,當我坐在磨盤下面,盯著沙娜叔舅那根看不見的肋骨,聽他介紹那六年的情況時,我就對男女間的事有了另樣的感覺。他提拉著胸膛上鬆弛耷皺的面板,給我的感覺不太像對我,而是對天空中將要飛過來的一隻麻雀訴說。他說,那些日子裡,隔三差五,總有人在夜間偷偷從大門縫裡塞進來一半升稻黍或玉米,可老也逮不住是誰送的。有一回,他正坐在磨盤底下趁涼,聽見響動後,就悄悄跟在後面,結果發現,那人塞進來糧食後,一溜煙朝東邊黃河那方向跑了,看背影是個年輕人。沙娜叔舅的講敘,的確打動了我,沙娜那份虔誠的孝心,讓我一時間忘了她是名疑犯。她沒讓叔舅老倆口餓死,他倆還坐那裡,儘管皮包骨頭,必竟還活在大太陽底下。沙娜叔舅對我介紹這些情況時,我從磨盤上落下來坐到平地上,坐得跟他一樣平,不分高低,使我心裡多了幾分對稻黍玉米這類糧食的敬畏。但更打動我的,能在我心裡掀起微瀾的,是沙娜敢作敢為,對待異性大膽又適用的行為,或者說,這種行為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造成我對她懷有某種程度上的仰羨。沙娜叔舅講得是那六年他接受晚輩孝道時的心情,而我心裡想的,就不全是這些了。我敢說,除過糧食和肚皮的問題外,當時我還想到了女人的問題。具體說,就是沙娜這個女人身體上的問題——為什麼不能想呢?我活了十八年,還沒有任何途徑在任何女人的身體上了解到我想知曉的一切。家裡的女人們除外,她們的身體就像同我一起降世的胎衣,儘管那時我睜不開眼,但早已爛熟在心。鄰家女兒也得除外,雖有一牆之隔,擋不住飯菜飄香,擋不住她念我後年將要朗讀的課文,我依然認為她是親姐姐。此外,從我家大門外走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具備了令人十二分好奇的陌生——她們的身體裡面,肯定隱藏著我無法知曉的很多東西:味道、顏色、形狀、份量、容積。 txt小說上傳分享

(10)她一把扯開胸襟

啊,我也說遠了。接著說榆花家裡的事。那時候沒人會用“懼內”這個詞,可“木訥”這個說法我知道。榆花男人就是這樣一個人,少言,憨笑,篤實,穩重。能看出來,他話雖不多,但做事牢靠,謹小慎微服侍他不到二十的老婆過日子。這我理解,能在這樣一條無水的乾溝,把同村的女子留住,沒有讓她嫁到相對能吃上幾頓好飯的遠方,已經很不容易了。況且,她又那麼好。他是基幹民兵,後窯掌牆上筷子長短,老拇指粗細的四稜子黑鐵釘上,掛了一杆762,三稜形刺刀被他擦得鋥光瓦亮。就不知夜裡鑽進被窩,榆花盯著它睡,會不會做惡夢?

一大早,榆花男人趕了隊裡一群羊,跑老遠尋青草吃去了。我和榆花,則相跟著朝後山爬去,有時一前一後,有時一左一右,視山勢走向而定。起先,我倆一聲不吭走著,頂多走在前面的榆花提醒我一兩聲“小心,土圪塄”,再就是問我“累了吧,要不要歇一陣子?”後來,可能覺得我跟在身後,處在下方,使她感到背上熱烘烘地讓人盯著看不好意思吧,就同我並肩擠那條山道。這樣一來,雖然時不時肩頭相互牴觸那麼一兩下,因為平行,又不分高下,我倆反而給自然起來了。“你大概知道了,這條溝裡的人,沾親帶故出不了五輩,不是姑表就是舅親,大部分是本家子。”她說。“那你倆呢?”“我倆?噢,沒出,”她擦了一把汗說:“沙娜叔舅是我的遠房堂叔。”“不是,我是說……”我快走了兩步,停下來面對面問她:“你男人。”“噢,你說他呀,也沒出,”她扶住我的胳膊繞到前面去,站在高處說:“看他是個實在人,不會人前背後耍套套,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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