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人家的少年公子。只是一路上,柳延都要牽著伊墨的手。手指相交,纏纏綿綿的扣在一起,彷彿在說:柳延喜歡伊墨。
但是,伊墨不稀罕這樣的喜歡。
習慣了熾烈的愛與恨,伊墨不知道,這樣的喜歡,也是喜歡。
所以明明觸手可及,他還是帶著柳延,四處尋覓。
柳延就傻乎乎的,跟著他東奔西跑。他不知道伊墨要找什麼,只知道那東西對伊墨很重要,就跟著他,只要在伊墨身邊,柳延覺得去哪裡都好。
光陰如白駒過隙,一轉眼,柳延跟著他,在人間尋覓了五年。柳延十六歲了。
十六歲的柳延說話流利了許多,雖然還是傻,卻不再那麼遲鈍。在城鎮中走著,柳延餓了,伊墨給他買了一個包子,他自己已經不需要再食人間煙火,所以極少吃東西。柳延捧著包子,一邊走一邊吃,吃了一半,將剩下的一半遞過去給伊墨,“伊墨吃。”
伊墨搖頭。
柳延看著手中半個熱騰騰的包子,裡面油水光亮,忍不住又道:“好吃,伊墨吃。”
伊墨說:“你不吃了嗎?”
柳延“嗯”了一聲,說:“我飽了。”
伊墨便拿過那半個包子,在柳延的注視裡,扔向了角落。豬肉白菜油汪汪的餡滾了一地,白麵包子沾滿了塵土,成為垃圾。柳延看著,很快收回視線,繼續跟著伊墨往前走。
兩人走到了荒郊野外已經是晚間,柳延很快又說餓。伊墨皺了一下眉:“剛吃過包子,又餓了?”
柳延露出傻呵呵的笑容,說餓。他笑起來,終於和沈清軒一樣了,卻又少了許多神采。沒有那樣張揚,更無張揚背後暗藏的含蓄。實打實的傻笑。
伊墨使了個法術,移花接木的從遠處縣城的酒樓裡給他變出了許多吃食來。
柳延吃著,仍然叫伊墨吃,最後那些沒吃完的菜餚,也還是同之前那個包子一樣,成了伊墨手裡的垃圾,被遠遠的拋開了。柳延一聲不吭,只透過火光,一眨不眨的望著伊墨。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彷彿從生命之初,他就是仰望著他的。即使所有的好,都徒勞無功,他也是仰望著他的。
只是臨入睡前,還是要說一句:“伊墨,我喜歡你。”
每個晚上入睡前,他都會這樣說一句,明明呆傻頑痴,卻覺得伊墨需要他喜歡。他不知道自己每天這樣說一句,有沒有哪天,伊墨也會說喜歡自己。
雖然現在伊墨只會說:“傻子,睡覺罷。”
將單薄的身子抱進懷裡,伊墨闔上眼,決定不再找了。茫茫人海里尋找一魂一魄,上哪裡才尋得到?說不定,早就化了。或許真要抱著這樣一個傻子,過幾十年了。
伊墨覺得煩躁,柳延卻窩在他胸口,滿足的閉上眼,只要這樣一個懷抱,他就覺得滿足。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第二天醒來,柳延就捱了罵。因為他又在睡夢裡,流了許多涎水。這個毛病一直沒有改掉,十六歲的人了,睡覺還流著涎水,到處都是。
伊墨幾乎是嫌惡的推了他一把,道:“去洗臉。”推完又覺得後悔,拉過柳延來,自己給他擦洗。
柳延始終笑著,並不放在心上。
伊墨看到他的表情,終是忍不住了,說了一句:“你哪裡像沈清軒?”
柳延很多次聽到這個名字,除了沈清軒,還有季玖。伊墨經常會說,說上一輩子,上上一輩子,柳延也試圖想清楚,自己上一輩子是怎樣,上上一輩子又是怎樣,可是越想越覺得糊塗,怎麼也想不明白,甚至聽不太懂。
想的氣餒了,便往地上一坐,說出自己的結論:“伊墨就是不喜歡傻子。”
伊墨說:“對,我討厭傻子。”
柳延也不哭,只睜大眼睛看著他道:“可是我喜歡你啊。”
伊墨不說了。他不屑與傻子爭辯這個問題,爭來爭去又有什麼用呢?沈清軒少了一魂一魄,就變成了傻子,誰對傻子好,傻子都會說喜歡。伊墨再也不是獨一無二的了。
今日,傻子卻犯了倔,他不說,柳延纏著他要說,說:“伊墨,我喜歡你。”
伊墨卻不理會他。
柳延撲上去,撲在他背上,還像平常一樣讓他揹著自己,伏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的說:“伊墨,我喜歡你。”
“伊墨,我喜歡你。”
“伊墨,我喜歡你。”
“伊墨,我喜歡你。”
他喋喋不休的說,直到伊墨忍無可忍,將他從背上拋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