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榛第二個念頭。
不可與之匹敵!這是趙榛第三個念頭。
一想到之前自己還想用三百人去繳這支獵兵的槍械,身披錦裘的趙榛,在大冷天都流出一串冷汗,後怕不已。
既不能以武力脅迫,又沒法收為己用,或許,也只能按照對方的意思,先行撤退至平定了。否則那個張銳在未能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一怒拂袖而去。而金軍再來上幾次這樣狂猛的攻勢,屆時,欲退而不可,欲逃而無門,就像自己那位被九哥尊為“欽宗”的大哥一樣,困死東京……
這一番細想下來,趙榛的冷汗又流了一串,深悔自己之前怎麼就迷了心竅,光想著手中的權力問題,忽視了性命悠關。雖然趙榛還沒有後世那種健康是“1”,其餘都是“0”的觀念,但至少有一句樸素的古訓,卻是與此觀念相通的,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就在這一刻,趙榛做出了決斷,先保住自己這個“青山”,待退到平定之後,再慢慢考慮“燒柴”的問題。相信到時候,憑自己這貨真價實的皇子身份,在收攏人心方面,總要勝過那位不知打哪冒出來的“殿下”吧!
這時的趙榛,對自己這個皇子身份,還是很有挾珍自重的小得意。只是,若他得知在天樞城裡,什麼皇叔皇子一抓一大把,後宮皇女一裝一籮筐,象他這樣的,也只是向阿里巴巴的洞裡,扔進一顆寶石而已,只怕腸子都要悔青。
當趙榛心念百轉,抉擇取捨之際。金軍攻寨指揮蕭不魯卻只有一個念頭:跑!跑得越快、越遠越好,否則不用等追兵趕上殺死,就會被亂兵擠壓推倒踩踏成泥。他身旁已有好幾個親兵,為了護住他,腳步放慢了一點,就慘遭這般下場……
前方就是山道入口,只要衝到那裡,就是開闊地帶,再不用擔心被自己人千百隻腳踩過了……蕭不魯心情一鬆,性命保住,腦海裡立即被接下來該如何交待犯難了。不用戰後統計,他也知道這又是一次慘敗,而且比早前那一戰敗得還要慘。這一次估計不等女真人找他的麻煩,頂頭上司耶律鐸就得要拿他開刀。這可如何是好?別到時亂軍中苟全的性命,卻要交待在自家的軍帳中……
蕭不魯正陷入比趙榛還兩難的抉擇時,突然後腦一震,嗡地一聲,失去了意識——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蕭不魯竟有隱隱的輕鬆——原來不用抉擇的感覺,還真是好……
在蕭不魯身後護衛的親兵眼中,主將的後腦被一發不知打哪來的彈丸貫穿,然後紅的白的一齊流出,壯碩的身軀轟然倒地,隨即被無數只腳踩踏過去……
蕭不魯其實被護衛得很好,而且他距離追殺最近的獵兵,都在一百五十步之外,正常情況下,本不應有意外。但所謂意外,本來就是不可以常情揣度的。造成蕭不魯意外的原因有二:一是他逃得倉惶,頭盔掉落;二是好死不死,他中大獎般地“中”了一顆流彈!
天誅軍的火槍有效射程,是八十步(一百米)左右,但最大射程,卻超過一百八十步(二百四十米)。也就是說,獵兵都的戰士,任意向前方開一槍,如果什麼都沒打中,彈丸會掉落到一百八十步之外的空地上,這就是所謂的流彈。但是如果有哪個倒黴蛋,正好處在這條彈丸經行的軌跡之上,那除了大嘆命苦,絕不能怨政府。
蕭不魯就是這麼一個倒黴摧的,所以,他悲劇了。當然,或者也算是一種解脫,以他這樣的敗軍之將,很難逃脫得了嚴懲。在這一點上,金國與宋國處置截然不同,宋國的敗軍之將多不勝數,卻從未有聞被軍法處置的,頂多就是降職留用或解職待用,而這還不是軍法,只能算是朝廷的處罰。
蕭不魯的慘死,並未影響到敗軍的軍心士氣——因為敗軍此時早已沒有半點士氣可言,這個時候,有沒有指揮官都不會影響逃亡……
趙邦傑等寨兵,或許是從沒打過這樣痛快的追擊戰,狂喜之下,竟欲趁勝追擊,銜尾攻擊金軍大本營。意欲攻營拔寨,一舉破敵解圍。但這樣的冒進之舉,卻被張銳阻止了。
金軍的營寨已全面警戒,吊橋拉起,鹿砦堵門,所有敗逃的潰兵,根本沒法進入營寨。有些活命心切的殘兵,硬衝營寨,但沒等越過一半壕溝,盡數被寨牆上的自家弓手射殺。目睹這一幕的殘兵敗卒,無不哀嚎四散,逃入四周的荒野中。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趙邦傑也清醒過來,金軍營寨有備。以不足一千之軍,進攻兩千守寨金兵,尤其還隨時可能被北大營的金兵包抄後路……這何止是冒進,簡直是送死,真是昏了頭。
於是獵兵與寨兵們見好就收,在繳獲了耶律鐸倉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