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記得不能酒後吐真言,所以直到意識清醒的最後幾秒還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吐真言,這個心理暗示嚴重干擾了我的注意力分配,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嘴巴上去了,就沒能好好注意身體。
我果然沒有酒後吐真言,而在酒後亂了性。
按照林喬他媽的說法,我小小年紀就是個狐狸精,勾引他的兒子,長大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我一直不能承認那天晚上是我主動扒掉了林喬的衣服,況且,我根本就沒有那天晚上的記憶,但有錄影帶為證,這次酒後亂性,林喬才是受害者,而我是加害人。
我是被砸門聲吵醒的。
我一向並不願意回憶這一段,一有回想起這些事情的兆頭就需要立刻做點別的什麼將其打斷。
那就像是一出詭異的木偶劇。門內是林喬,門外是頭天晚上一起聚會的一個女同學,旁邊站著蘇祈。
蘇祈嘴唇咬得死緊,臉色煞白。
女同學尷尬道:“那個,我只是來拿我的DV,半路碰到蘇祈……”
林喬說:“你等一下。”
蘇祈終於哭出來:“太髒了,你們太髒了。”一把掀開林喬殺進客廳,拿起茶几上的DV轉身就跑了出去。
林喬也立刻追了出去。
我從清醒過來睜眼開始,所看到的不過是林喬的一個背影。而搞笑的是,直到他們一前一後雙雙衝出我的房子,我才慢慢搞清楚蘇祈的那句“你們太髒了”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我真是惶恐啊,又惶恐又震驚又不能置信。
這事不能告訴我媽更不能告訴我外婆,但沒有大人的指引,我一個十八歲的無知少女在面對這種情況時必然要茫然不知所措。幸好那時候為了和國際接軌,國家開始提倡素質教育,恢復了高中的生理衛生課,讓我知道這時候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並且必須做,那就是去買避孕藥。我哆哆嗦嗦地來到藥店,哆哆嗦嗦地買了藥。完了之後去附近的公園坐了一上午。
那天太陽分外毒辣,我在三十七八度的高溫裡凍得瑟瑟發抖。
其間的心路歷程實在太複雜,以至於如今我根本不能記清,只記得最後我做了個決定,決定再也不能見林喬了,並且必須得把這件事情快點忘記。
可是這件事註定不能默默無聞。
把DV忘在我家的那位女同學,她把機子開啟後就一直忘了關上,DV記錄了我和林喬酒後亂性的全過程。蘇祈看了帶子後深受刺激,吞了半瓶安眠藥自殺了,幸虧搶救及時才沒有釀成慘劇。
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那盤帶子最後怎麼會輾轉到林喬父母的手上。但當天下午,他的父母就拿著帶子來找我。
我剛把門開啟,林喬他媽迎面一個耳光扇在我左臉上。隨之而來一通痛罵,大意是,蘇祈和他們家門當戶對,雙方家長都很贊成兩家結親,全都是因為我勾引了她兒子,讓蘇祈心灰意冷,對林喬有了意見,才鬧得要自殺。蘇祈已經說了,如果我肯跟她下跪道歉,併發誓永遠不和林喬再有什麼交集的話,就原諒林喬。她覺得,如果我還有點羞恥心的話,就應該立刻去蘇祈病床前給她下跪道歉。
我怒不可遏地說:“這件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為什麼要我一個人負責?”
他媽冷笑了兩聲說:“不是你的錯?不是你勾引我兒子會犯這種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十六歲就生了孩子是吧,你這種人,作風還能好到哪裡去?”
那時我的生活還沒經歷過什麼挫折,太年輕氣盛,雖然也曉得自己確實對不起蘇祈,可終於還是沒有答應去她床前下跪認錯。而沒能在蘇祈剛入院就去她病床前跪一跪這件事,終於成為短短二十四年來最讓我後悔的事情。
半個月後,我媽因為涉嫌貪汙被拘留。一個沾親帶故的叔叔偷偷跟我說,你媽這是被人整了。
我去蘇祈他們家樓下跪了兩天,蘇祈抱著手臂對我說:“你現在知道錯了麼?可惜晚了。”
我媽貪汙的罪證確鑿,被叛了十年。她倒想得開,覺得自己是罪有應得。貪了就貪了,遲早要還的。但如果不是我的話,我想,她至少可以還得稍微晚一點。
我們家的財產基本上被沒收乾淨。幸好政府寬大處理,還給我們留了套房子。雖然是鎮上的祖屋,但至少可以住人。外婆一氣之下病倒,全家的重擔都落在我一個人肩上。而在高考分數明明超了T大錄取線幾十分卻仍然沒有被T大錄取的情況下,我也終於不幸崩潰。
那個夏天花紅柳綠,每天的日頭都很毒辣,但總讓人情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