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殷據可能是故意騙她令她不安,但墨松經不起半點的萬一,她不敢給他吃可能作假的藥丸,她想找大夫堅定解藥,可是能找誰。
連姨不在,她自己出府絕對正中殷據下懷,是死路一條,而府裡的藥廬,根本不能為她所用。
她已無計可施。
她是那麼自信,那麼驕傲。從一開始就不讓任何人插手,信誓旦旦地說會自己救回墨松,付出了無數的努力,可是結果呢?
她失敗了,一敗塗地。
是她錯了嗎?不該妄自尊大,不該瞞著所有人,不該……
蒼蒼疲憊地閉上眼睛,臉埋在掌心。
“我只是想給自己留一條活路,這很過分嗎……”
遠處的哀嚎聲聲聲不絕,掩蓋了蒼蒼的呢喃,外面忽然響起急切的腳步聲,一道俊朗的身影衝了進來:“蒼蒼,父親他……”
墨珩的話戛然而止,他駐足,整整跑亂的衣襟,揮手令冬初迴避,這才快步來到蒼蒼面前,一臉凝重地問:“你不是說沒事了嗎?父親快不行了!”
蒼蒼沒有動彈,直到墨珩又問了一句,低啞的聲音才透出來:“一個月還沒到,他暫時死不了。”
墨珩一怔,勃然怒道:“我不是問你他還有多少時間!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他?”
蒼蒼低低一笑,抬頭嘲弄地睨他:“如果沒辦法呢?你會殺了我嗎?”
“你怎麼……”墨珩本欲駁斥,但看清楚蒼蒼後大驚失色,眼前的少女哪裡還有人色?
蒼白的臉,發青的嘴唇,癲狂無情的眼神情態,似乎都在訴說這個人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處於崩潰邊緣。凌亂額髮下居然一片血糊,血已經凝固了,但有少許淡黃膿水從凹陷的創傷裡緩緩流出,越發顯得駭人。
而那雙眼睛,冰寒一片,壓抑著至深的悲哀和絕望,彷彿片草不生的荒原,生生叫人心臟揪緊。
墨珩退後一步,沒來由感到不忍與自責,他覺得自己是在強迫一個女孩承擔她不能承受的責任,她的目光使他心生羞愧無處遁形。
他有些失措,轉身不敢再看蒼蒼:“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唉,我也是急糊塗了,方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父親那邊我自己來想辦法。”
語罷他便走,說來也好笑,在蒼蒼的面前他總是莫名有股信任感,彷彿那不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而是值得信賴的人。
他搖搖頭揮去不合時宜的想法,開始思索父親的事。
蒼蒼看著他越走越遠,眼神一點點沉寂下來,最後歸為極致的冷靜和清醒,她僵硬的嘴角牽了牽,露出一個淡淡的涼涼的苦笑,輕聲說:“那些要杖斃的人都放了吧,不關他們的事。”
墨珩頓住,微愕地轉頭看來,她輕吐一口氣,慢慢站起來:“帶我去見墨鼎臣吧,是時候了。”
是時候攤牌了,是時候為自己的前世今生所作所為,徹徹底底地買單了。
墨鼎臣的書房設在侯府最中央地區,周圍守衛無算高手如雲,常年保衛著這塊區域的絕對安全。
此時,書房裡燈火通明,窗紙映出皎潔橙黃的燈光,裡外皆是一片安寧。
安寧得有些壓抑。
墨鼎臣望著紫檀木書桌上三粒圓潤晶瑩的藥丸,花白的眉毛一動未動,臉上也是漠無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半晌,他抬頭看著坐在書桌對面,同樣鎮定沉靜的少女,這才微微地,動了一下眉梢。
他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值得推敲的痕跡,可是沒有,從進來起,三言兩語講述完前因後果,交出三粒據說可能是解藥的東西后,她就扭著頭一言不發地盯著窗戶,好像那裡有十分吸引人的東西。
他以為她是膽怯害怕,可她神色平靜安適,不曾解釋不曾說情不曾求饒,置身事外到彷彿整個世界連同她自己的生死都與她無關,或許這一刻即便有人揮刀相向,她都只會保持著這樣的平適閉上眼睛。
墨鼎臣乾瘦而有力的手指輕輕叩擊桌面,眼中精光如炬,忽然喚道:“阿喬,你進來一下。”
門應聲被推開,喬總管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
墨鼎臣指指藥丸:“把這個給吳大夫他們送去,就說這也許能解墨松的毒,讓他們鑑定一下。”
喬總管和氣而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一絲訝異,飛快瞥了蒼蒼一眼,應了聲“是”,拿了藥丸快速退出去。
屋裡又只剩下兩人,墨鼎臣微微傾身,盯著蒼蒼道:“你可知道,無論藥是真是假,光憑你下毒的行為和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