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闊拓寬的車廂裡,擺著一張軟榻,榻上一個修長的人影裹著厚厚的毯子斜靠著,透過微微支起的窗戶看外面的雪景。蒼蒼進來後,他眼珠輕轉,漆黑烏亮的眼瞳裡閃過懾人的流光,蒼白唇角綻開一抹微笑。
“笑笑笑,你還笑得出來!”蒼蒼氣惱道,“你現在什麼情況。還要跑到那裡去湊什麼熱鬧?”
打從那晚他吐血昏迷之後,蒼蒼就堅決決定在當地就近找個鎮子落腳,一邊讓他調養身體。一邊等丹陽子到來。
可是這個人呢,一掙扎醒來就要求繼續向盛京前進,不顧阻撓不懼風雪,氣人的是,頂事的人全是他的好同門。把他這個大師兄的話當做聖旨來遵從,連後來的鐘離決也唯他命是從,她一個人在那氣得跳腳也沒用,最後還是被捉上馬車,跟著大部隊走了。
要不是蒼蒼還算了解未名,簡直要以為盛京裡有他心心念念。一日不見就思之如狂的絕世佳人了。
“咳咳,別這樣,我有眾多師弟妹保護著。誰能拿我怎麼樣?進城之後一樣安全無虞。”未名邊咳邊笑著說。
“哼哼,好了不得的師弟妹,那天怎麼沒緊緊跟在你身邊?”她說的是那日馬車遇險,最後只有她和未名兩人一起,其他人居然找不到他們。那時哪怕來一個半個。都不會發生破客棧裡的事,未名也不會重傷。
“不要生氣了。不是說了嗎,那是毒煞用了毒,消除了我們兩人的氣息卻又在相反的方向故布迷陣,最後你不是還是把青稞引來了?”
引來青稞?哼哼,不說這個還好,說起來她又一陣後怕。
她怎麼也沒想到未名昏迷前給她的是一盒子百來只的螞蟻,當時她就傻了眼,幸好當初對這個螞蟻大軍的能力有所瞭解,就一隻只放出去,然後心急火燎地等著。整整半夜,她都在焦急不安中等待,守著完全沒有知覺、氣息體溫逐漸消失的未名,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可怕了,那種經歷她絕對不要再有第二次。
看著她臉色難看,未名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伸手拉過她,柔聲道:“現在不都好了嗎?還想那些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蒼蒼惡狠狠地瞪他,“都是你騙我!明明從那個該死的周子演偷襲我的那天之後,你的身體出現了大問題,還左一聲敷衍右一聲敷衍,氣死我了!”
什麼想回鍾南山了,什麼見了周太后激動之下內傷了,說得比唱的還聲情並茂,最可恨的是她居然完全信了。可恨,太可恨了!
未名一臉尷尬,咳一聲道:“那些也不算假話,我沒騙你。”
“是啊,沒騙我,可你從頭到尾的做法就跟當初那個口技一樣。七實三虛斷章取義,要是完全信了就會被誤導。”蒼蒼狠狠地拿眼剜他,“你們姓周的一個調調,坑起人來面不改色,沒一個好人。我真想,真想……”
未名靜靜地聽著,發現她說的很對,為了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況,他確實東扯一些西扯一些,七分實話三分虛話,愣是懵了她這麼久。聰明的蒼蒼一旦醒悟過來就看得很透啊。
可她能不能看出來即便是時至如今,他還在瞞著她呢?
比如,他中毒了,比如,他身體出問題的本質原因。
她知道的,永遠是少部分。
他沉默著,聽到後面忍不住問:“你真想怎麼樣?”
“咬你!咬死你算了!”
“那求之不得,來咬我吧。”說著閉眼仰臉,一臉“快咬我吧快咬我吧”的表情。
蒼蒼騰地燒紅了臉,咬牙逼出兩個字:“無、賴!”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人有無賴的潛質?
越到最近就越是喜歡撒嬌耍賴,偏偏人又是這麼大一個,又多少往曖昧裡湊,蒼蒼臉皮再厚也有種扛不住的感覺。
她扭過臉不理他,卻沒發現原本已經提到重點的話題,又被不著痕跡地截下了。
最終一隊人在一個背風處按營紮寨,青稞又開始給未名熬藥了,蒼蒼不想理未名,就湊過去看熬藥,一面偷偷地學習。
青稞似乎看出她的念頭,瞥她一眼:“蒼蒼姑娘,這不是千金小姐該碰的東西,你離遠點吧。”
“我又不是千金小姐。”蒼蒼哼了一聲,做了十幾年的丫鬟,她骨子裡傲而無嬌,千金什麼的,跟她完全不著邊,“你熬你的我學我的,哼哼,到時候我來操手,放苦藥苦死他。”
她忿忿地說,餘氣未消。青稞笑著搖搖頭,忽然看著慢慢沸騰的藥湯沉寂下來。
她瞅瞅他,問道:“這藥是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