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淅瀝瀝下著。
玉珩從紫霞觀回來,一路從遊廊穿過,立在月洞門前頓了一下,正欲走進去,聽得寧石上前兩步的低語聲:“七爺,季六姑娘回紫霞觀的梅花院了。”
玉七腳一停,猛然轉過頭,漆黑黑的眼“唰”一下直射寧石。
寧石不抬首,看不見七皇子表情:“是在今早的辰時三刻走的。”
也就是他們出了別院,在紫霞觀聽道法時走的。
玉七不說話,站了一會兒,才起身往紫星院走。
走出不遠,一丫鬟跑過來,對他深深一曲福了福,垂著頭:“殿下,這是姑娘落下的,碧朱姑姑吩咐由奴婢交於殿下。”說著,雙手呈上那塊羊脂白玉。
白玉躺在小丫鬟細白的掌中,剔透溫潤。
玉珩看在眼中,沉沉站著,目光落在玉上,不動。
寧石拿過小丫鬟手上的玉佩,彎身低頭,呈上。
玉珩面上無表情,伸手,緩慢落下,取走了那塊白玉。然後,轉身再次繼續往紫星院走。
第六一章 不是滋味
寧石揮退了那小丫鬟,快速無聲跟上自家少爺的步伐。
他之前眼一窺,已經看見了,自家少爺拿了玉佩後,面色比平常更白了一些、眼中顏色也是更黑了一些。
這是,他家少爺氣極了的徵兆……
玉珩握著玉佩疾步的走,大步流星的走,安靜無聲的走。
他眼睛光彩黯淡,心中從紫霞觀回來的那股“千里來相會”的暖意呼啦啦就被這雨水給沖走了。
這一刻,只覺得外頭幽幽的春寒,順著冰冷冷的雨水,傳到他的心中來,瞬間如寒冰鑽心,又冷又疼。
季六這還玉的意思……他竟然、竟然生生看懂了!
同昨日在紫霞山下,丟那自己一塊方帕是如出一轍的!
這位少爺……今日之事,我們各自都是迫不得已……動手動腳這些都是迫不得已、沒辦法之事。回紫霞觀中後,可否一筆購銷、你我全忘掉,咱們就當今日之事全都沒有發生過?
一想到之前在山腳說的那些話,玉珩心中那團火就翻湧而起、突突往外直冒,擋都擋不住、壓也壓不下。
這個人,這個過了河就拆橋,上了樓就去梯子,打了勝戰就忘了將軍之人!
明明、明明今日已非昨日!
明明、明明他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過!
明明、明明自己與她連嘴都親過!
現在卻要還玉跟他同陌路!
問過他的意思沒有!得過他的同意沒有!
一入書房,寧石才跨了一步進來,就聽得玉珩頭也不回道:“你出去,關門!”
那聲音雖平靜無波,但寧石看著他家少爺那緊握玉佩到指關節發白的手,垂目應了一聲,關上了門,一路退出來,打算讓人備午膳。
才走到院中,看見一旁耳房席善朝他招手。寧石几步過去:“作甚麼,不好好躺著,你出來作甚麼?”
“唉!這腿算什麼大事!”席善拽過寧石的手,就把他拉進屋,差點讓寧石以為他大白天要對自己做什麼“非禮”之事,“七爺怎麼了?臉色不好,受氣了?是不是讓紫霞觀中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
“沒什麼大事。”寧石看席善一眼,“不是你該管的。”
自家少爺這是真被席善說中,對季六娘子上心了。
自古情、愛之事最煎熬,希望自家少爺與季六娘子才子佳人,能成一段佳話。
“什麼叫沒什麼大事!七爺稍稍咳嗽一聲都是大事!這麼遠我都能看出七爺臉色不善了,怎麼還能沒什麼大事!”席善一拍寧石,“這都不算什麼大事,什麼算大事!你快說,七爺出了什麼事兒了?”
寧石不想跟席善私下討論主子的心意,撥開他,就抬步出去:“七爺自有定奪,我們只要恪守本分即可!你還是養好傷再當差罷!”
正出去,謝飛昂帶著趙萬跨進來。
紫星院守門小廝立刻飛身過來向寧石稟告,寧石得了信就把讓小廝把人引進西廳。
謝飛昂入了紫星院的西廳就讓趙萬擺膳。
寧石見著他如此模樣,攏了一下眉,很快又舒展了,也許謝三爺過來能幫七爺去去心火。
於是他又一路走到東廂房去隔著門稟告:七爺,謝三爺來了食盒過來尋你一道用午膳。
不一會兒,門開啟,玉七完好無損的出來,連白玉都已再次墜在腰間。
寧石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