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窮人最怕過年關,秦偉寒假回家,生產隊的活,也基本上忙完了,但是秦羽漢被村裡抽中了去黃河“出夫”。所謂出夫,就是作為黃河岸邊的hm地區,每年要在冬天黃河封凍或者斷流的時候,從各個公社抽調勞動力,到自己轄區的黃河河段排出淤泥,而不至於來年春天,上流衝過來的泥沙使河床增高,造成決堤的危險。於是這段時間只有母親張素珍自己在家照顧孩子,直到年關將至,秦羽漢才從黃河邊上回來,回來的時候,秦羽漢就像扒了一層皮,整個人已經皮包骨頭,於是張素珍趕緊找出自己省吃儉用留下的五個雞蛋,——這是家中最珍貴的了——給秦羽漢做了一頓可口而且有營養的飯。
張素珍還把存了好些年的酒拿出來,讓秦羽漢盡情喝,秦羽漢自然歡喜得緊,而張素珍卻看了心酸,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家中的頂樑柱,絕對不能倒下。而一旁的秦偉卻跟父親說道:
“爹,以後如果再抽到你去,我就替你吧。”
秦羽漢沒吭聲,說著,他拿起一杯酒,對兒子說:“好樣的,來,你也長大了,是個男人了,給我喝了這杯酒。”
秦偉從沒有違拗過父親的話,於是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從沒有喝過酒,所以幾分鐘的功夫,就站立不穩,醉了過去。
而旁邊只有幾歲的秦勇和秦萍,看著父親吃著雞蛋,喝著酒,不作聲,只是在一旁吧唧嘴,而眼睛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盤裡的雞蛋。
秦羽漢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兒子和小女兒,心中也是過意不去,心想,秦羽漢啊秦羽漢,你真是丟盡了秦家人的臉,沒想到,卻是一個讓自己的孩子看著你吃香的喝辣的,眼饞卻又不敢作聲的王八蛋!
但是沒等秦羽漢說話,張素珍已經看到了兒女們的表情,於是將他們都拎了出去,抬手就打,頓時孩子又是嚎啕大哭起來。
說起這段,秦萍已經哽咽了,他對秦簫說:“我那時實在不懂事,父親在黃河邊上挨冷受餓,吃了那麼多苦,回來卻還要眼饞他的雞蛋……”
然而秦簫卻不以為然地道:“姑姑,我倒不這麼認為,我認為一家人就不能這麼等級化,雖說父母是長輩,但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你跟叔叔還那麼小,很多事情都是本能的反應啊……”
姑姑打斷秦簫的話,不快地說道:“你別說了,你們這代人更是自私,你根本不知道,你爺爺秦羽漢那個時候雖然談笑風生,其實已經遇到了**煩!”
秦簫疑惑地道:“什麼麻煩?”
姑姑秦萍道:“當時,你爺爺在黃河了掏淤泥,一直是光著腳丫,在天寒地凍的河床上,又是那麼深而後的淤泥,最後雙腳被凍僵,潰破,生了凍瘡,回來的時候,我只記得,他是把棉襖都撕成兩塊包在腳上慢慢踱回來的。”
姑姑接著哽咽道:“你是學醫學的,自然知道人一旦凍僵,血液迴圈就受阻,潰破之後就不能癒合,當時你爺爺雖然談笑風生,但是母親卻知道其中利害,但是為了不讓你爺爺傷心,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流淚,卻無計可施。”
秦簫恍然大悟,說道:“七靈花散啊,我們秦家的七靈花散啊!”
姑姑更加憤怒,難以抑制地說道:“七靈花散,你就知道七靈花散!你不知道當時我們秦家已經不能獨自行醫了嗎,哪還有藥存著?存著就是走資本主義!而村裡的中藥堂早就被取締,那裡去弄七靈花散啊?當時莫說河東村,就算整個公社,也未必能找得出馬錢子和藏紅花!”
秦簫默然無語,沉默片刻之後,給姑姑遞過一塊紙巾,說道:“姑姑,別傷心,我錯了,我實在不知道當時的情形,你接著說,後來爺爺怎麼好的。”
姑姑結果紙巾,擦了擦眼淚,平定了下情緒,接著說道:“多虧了你父親一次偶然的機會……”
當時秦羽漢一直裝作若無其事,但是他和妻子張素珍都知道,去西藥房也是於事無補,看來這次回天乏術了,而秦偉早就看出了這裡面的蹊蹺,於是就問母親,怎麼才能治得了父親秦羽漢的凍瘡,於是母親張素珍偷偷地告訴他道:
“其實我們秦家有個祖傳秘方,叫七靈花散,只要找到這七味藥,你父親自然會配製出能救他自己的良藥。”
雖說張素珍也不知道怎麼配製七靈花散,但是這些年一直跟著秦羽漢,也知道這七靈花散的七味君藥是什麼。於是秦偉二話不說,連夜去縣城的合作藥鋪找尋這些藥,結果在縣城轉了一整天,回來之後,也只找到了五味藥,就是沒找到一家有出售藏紅花和馬錢子的。
年除夕,張素珍也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