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昔蕪原本的小算盤,是這樣打的。她想著琅邪山上且不說七夜,還有這那麼多待字閨中,啊呸!還有這那麼多看起來窮兇極惡的妖怪,等解開了手中紅線和禁制,定能如放虎歸山一般好好地教育教育這個臭道士。以報她這幾日和他牽連在一起,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一線之仇。
不過這些在回到琅邪山後,因著七夜聖君的一句:“花花,幾日不見你怎麼又長膘了。”而煙消雲散。
當然,前提是她看在離淵給她燒雞烤魚,而且味道還不錯的份上!
話說那一日,當離淵把昔蕪送回琅邪山,整個琅邪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所有的妖怪,幾乎全部跑來圍觀了。裡三層外三層這麼一站,弄得昔蕪覺得自己跟個耍猴小販似的。
咋一見這陣勢,昔蕪眉毛跳了跳,額角青筋突起。值得僵硬地乾笑兩聲,擺手衝離淵介紹道:“民風淳樸,夾道歡迎……”
離淵:“……”
昔蕪拽著離淵好不容易從三姑六婆七十二大齡剩女中擠出來時,正好撞見了七夜那一雙黑底描金絲,還繡著一朵牡丹的花靴子。膽敢在琅邪山境穿著如此風騷,上下八千年也唯有七夜聖君一人。哦,不,一魔神。
是以昔蕪猛然甩開了拽著的離淵,突然捧住胸口,作無限悲慼狀。悽悽慘慘慼戚地念叨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昔蕪嬌柔地抬起頭,露出了好不容易蓄滿了淚的一雙眼睛。抽泣了一聲,揣著七夜聖君的衣角,無比幽怨地繼續唸叨著:“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於是順手在七夜好不絕色的臉上掐了一把油。
七夜依舊笑得一臉春花蕩漾,七夜柔聲道:“花花,那禁室裡頭的幾頭兇獸進來可是餓的慌啊……”
而那慌字後面尚且帶著*綿長的尾音,波浪線一般地撩撥了周遭大大小小的妖怪。
昔蕪不禁抖了兩抖,正色道:“聖君,這幾日昔蕪對您甚是掛念!此心可昭日月,天可憐見!”
七夜挑眉,望了一眼離淵道:“就她這德行?你怎麼也不把她收了,放在煉妖壺裡泡一泡?”
離淵頷首,淡淡道:“略重口。”
七夜恍然大悟,反而露出一種他鄉遇故知的神情出來。他微微點頭:“說的也是。”
這一回昔蕪可是完全被忽略了。
昔蕪滿臉抑鬱,搬著小板凳支手托腮,坐在七夜聖君院子裡的那顆榴樹下。明砂從浴池裡冒出腦袋,盯著一旁結界裡端坐在七夜對面的離淵,一面流口水一面對昔蕪道:“昔姐姐,貌若潘安,玉樹臨風,說的是不是就是這種?”
明砂自以為是的點了點頭,魚尾巴在荷花池裡一邊擺一邊說道:“其實這個道長雖然長的沒有七夜聖君好看,倒是挺有氣質的。昔蕪姐姐上次說的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哦,是風姿卓越,雋秀風雅!”
昔蕪撇著嘴投給她一眼,扯著嘴角說道:“道貌岸然,衣冠禽獸!”
明砂一臉正經地提醒道:“昔姐姐,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禽獸便是禽獸他媽生的。你說這話若是讓白虎精他們幾個聽見,可是會有意見的。”
“意見?”昔蕪哼了一聲,甩掉手中半截狗尾巴草,叉腰道:“我還有意見呢!我大老遠跑回來,七夜那個老頭子不對我噓寒問暖也就罷了,竟然還弄了個結界把我關在外頭,鬼知道他們兩個在結界裡面討論什麼齷齪事!”
明砂閉嘴,皺著眉頭極為委屈地生生目睹了七夜聖君,從結界裡頭扔出來的一記眼刀。
昔蕪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只見七夜千嬌百媚地給了她一個白眼,轉眼有一派端華地望著離淵去了。
昔蕪握拳,心下將七夜詛咒了上下八百遍。
這邊昔蕪憤憤吃著小兔子端來桂花糕,七夜在結界裡頭望著離淵看向昔蕪的神情,不禁笑出聲來。
他飲了一口茶方才說道:“花花的卻是我撿的。”
“喏!”他眼神一指,示意道:“就在這株榴樹下。”
七夜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在他那紫檀木質地的貴妃榻上,望向天邊的晚霞,目光略顯深遠。醞釀了片刻,他才微微開口,他道:“大約是一千多年以前吧。”
“我撿到她的時候,你知道她是什麼樣子的麼?”
他笑了笑,望向昔蕪,又將目光投向一旁沉默無語的離淵。
七夜問道:“你法術不錯,應當能看出她現下的樣貌,不過是一張描摹細緻的人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