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無助,她能感受到那些噁心的蟲子,此時,正一點一點啃食著她的骨血,帶著它們身上的刺,在她的身體裡到處遊走。
她痛極了。她知道,那些蠱蟲要的不光是血肉之軀,還有她的靈識和元神。
她想,一望無際的黑暗與孤獨,當真會連累自己的思想變得消極。不然,她也不會有一種,自己似乎就這麼死在這兒的錯覺了。
總聽琅邪山上那些老一輩的妖怪們講,死前的那一刻,往往這一聲中最重要的人,最深刻的記憶與執念,都會跟走馬燈似的一一在眼前浮現,可是,她為什麼,就是什麼都看不到呢?
心好痛……
不對,她本來就沒有心啊……
果然,沒有心,就真的沒有一絲可留念的嗎?
人死了會變成鬼,那麼妖呢?是灰飛煙滅吧……想想真是不公平……
“痛麼?”忽然有人問她,她很想看清來人是誰,可眼皮真的好重,只能抬出一條縫兒,隱約而又模糊的瞧見那一襲紅衣。
“我曾經也這麼痛過。”她的聲音柔柔的,抱著手臂坐在那裡。頭髮散開,垂鋪了一地。
“可是後來,便不痛了。”昔蕪聽到她輕輕地笑了一聲,她道:“你可知是為什麼嗎?”
“……”昔蕪沒有力氣說話,此刻只想睜大了眼睛去看她的容貌。
“那是因為,我有了你啊……”
“……有了我……”昔蕪一片茫然。
那女子俯身在她面前,昔蕪看到了她的眼睛,美麗,溫柔,一如蒼穹的澄澈。她的手覆在昔蕪的臉上,為她抹去那些乾涸的血漬,她對她微笑,如花開放。
她說:“他來找你了。”
“他……是誰……”
那女子卻笑而不答。
第六章 :無心之人亦無情(四)
當離淵找到昔蕪的時候,她正滿身是血的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那一刻,他的手幾乎是顫抖著去試她的鼻息,雖然微弱,卻還活著。
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好害怕,他將她抱在懷裡,抱的是那樣的緊。
若不是他身上那半塊琅軒玉有了感應,他恐怕根本察覺不到她有危險。昔蕪的身子只冰冷的,頭髮也凌亂了,臉上也被劃出幾道血痕。一貫有的笑容,也不見了。
他將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額頭上,將自己的靈氣渡給她。可昔蕪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破了洞的木桶,無論你渡給她多少靈氣,最終都還是會在不知不覺中流失掉。
離淵慌了,以現在的凡人之身他根本救不了她。就連明明肉眼都能從她鼓起的面板裡看到的蠱蟲,他都沒有辦法驅除。
七夜,對,要帶她去找七夜!
他抱著她起身,閉上眼睛,頌訣去了琅邪山。
離淵抱著昔蕪一腳踹開七夜房門的時候,七夜正往溫泉池子裡撒著花瓣準備沐浴。聽見碰的一聲,忙抬手攏了襲衣,滿臉不悅的光著腳丫子蹭出屏風。擰著眉頭抬手,準備好好教訓一下來人,嘴巴里的那句:“究竟是沒有規矩還是沒有腦子。”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看到離淵白著一張臉,懷中抱著臉色更為蒼白的昔蕪,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瞧見昔蕪滿身是血,七夜怒了,眼睛頓時滲出幾點血絲,望向離淵,幾乎是衝他喊道:“她怎麼會弄成這樣!”
昔蕪滿身是血的狼狽模樣,在這之前,他只見過一次。便是在神女花璟跳下誅仙台後,他在榴花樹下遇見她的那一次。
“先救她。”這三個字,是吩咐也是請求。離淵抱著昔蕪的手,不自覺地收緊,骨節泛白。此刻,他比七夜更為憤怒。可他必須先確保昔蕪無事,他不能,也絕對不可以,再讓她在他面前消失。
七夜捏了捏拳頭,眼中的血色退去,厲聲衝跟在離淵身後神色慌忙的婢子喊道:“叫初一十五給我馬上滾過來!”
大抵是從未見過盛怒之下的七夜,那婢子哆哆嗦嗦的應了一聲,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七夜示意離淵將昔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看著昔蕪胸口那一片猩紅,七夜蹙眉,陰沉不悅。他沉聲道:“她胸口的女媧石被人拿走了。”
“女媧石?”離淵伸手接過婢子遞來的巾帕,小心翼翼地替昔蕪擦去臉上的血汙,手中動作不由一頓。
“確切來說,是女媧石餘下的一小塊碎片。”七夜知道離淵在疑惑什麼,他一面在婢子的服侍下套上自己外衣,一面看離淵說道:“若是神仙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