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燒,”她嘴巴張到極至,發出啊啊的喊叫,淚水狂奔而下,嘴裡都是苦鹹的味道,“不要燒。”
帝王將相,販夫走卒,歸去後皆是二兩灰燼。爺爺被安置在新港牛頸山的公墓裡,背山對著大陽湖,風景絕佳。
他剩下的東西不多,大部分的錢還是葉慎暉歷年的孝敬,分作五份,奶奶和四房每家一份。大伯孃虎視眈眈已久的老宅子很久以前轉給了葉慎暉,後來又轉回爺爺,遺囑上卻是留給了小眉。
大伯孃極其不滿,幾乎要跳起來,面容因怨氣而猙獰,“葉家的規矩,多少代了房子都是交給長房長子,老爺子糊塗了?小眉始終要嫁人的,到時候這房子跟誰姓?”他們都知道光是老宅主樑的那條紫黑色的木頭,外層如凝脂般光澤透亮,主屋裡總是有股幽香就是出自於此,據說是沉水金星紫檀,而且是數百年的老料。這麼長這麼粗的金星紫檀拿來做橫樑別說見,聽都沒聽過。至於宅子裡其他的東西自不待說,現在的人開始有了收藏的意識,這老房子裡的每一件物什,就連屋簷的任何一小塊木雕都有可能是寶貝。
“你閉嘴。”葉慎暉一臉陰鷙,“房子是我爸的,這裡面每樣東西也都是他的,他愛給誰給誰。”
葉明暉悶頭抽菸不出聲,葉紅暉陰陰笑了幾聲,“老四,本來按照現在的法律不分男女,遺產都有資格,不過遺囑是爸早就定了的,我外嫁的也不方便說什麼,但是葉家這個老宅子傳承了這麼多年,到這一代進了別人家怎麼說都是遺憾是不?”
葉慎暉回她一個陰森森的笑,眼厲如刀,“你既然知道不方便說什麼那就沒必要再說了,遺囑經過公證也有證明人,”他已經幾夜未睡,眼裡佈滿血絲,此時血紅的眼睛帶著寒光掃過,在座眾人無不避閃,“有異意的可以訴諸法律。”
“你們不用再說了,房子不會落到外人手裡。因為,我是不會嫁人的。”輕眉站起來低聲道,他們說話太大聲,吵得她耳朵嗡嗡響,頭側的一條神經不停在彈跳,跳得漲疼,“徐嬸嬸也做不了這麼多人的菜,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葉紅暉張大嘴,“小眉你什麼意思?房子是你的了,你馬上開始趕人?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是不是以後我們來還要經過你的批准?”
“姑媽,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送客。還有,以後想來儘管來,始終都是葉家人。雖然我覺得你們來也沒什麼樂趣。”她轉過臉,看奶奶臉色灰白,哀傷的眼睛望著遙遠的一處,“奶奶,要不要進去休息一會?”
她不管姑媽在後面暴跳如雷,徑直攙著奶奶進了後院。
晚上那些人終於走了,老宅裡靜寂無聲。它這麼大年紀了,也是怕吵鬧的吧。輕眉手指撫過迴廊裡一條條的木柱,滿月掛在天上,灑落一地清暉,月光照在天井裡的大魚缸裡,蕭索的風掠過,激起幾片銀色的波光。她想起那個春日午後,大陽湖裡泛起的那片銀光,“一斤多的白鯽,小眉,你晚上有口福咯。”爺爺爽朗的笑聲依稀還在耳邊。
月色裡,她也微微笑了一下。
走進二進的花廳,黑暗裡,只有菸蒂上的閃閃星光。那個人側坐在羅漢床上,對著小几上的棋盤。她倚門凝望許久,他感覺到她的目光,抬起頭,注視著月光裡她的剪影。
她走過去,環住他。他瘦了很多,肩上扛了太多別人不知道的責任,所以好硬。
他摟著她的腰,臉埋在她胸前。好一會才問道,“奶奶呢?”
“吃了藥睡了。”她一下一下撫著他的頭髮,未曾見過他的頹喪,現在感覺他就是個喪親的孩子。她的母性被他激發出來,氾濫著,只想好好安慰他,告訴他不要怕。
“不要怕。”他抬起頭,“爺爺早和我說過,房子會留給你,你是這個家最愛這裡的人。有我在,他們搶不走。”
她微笑地點頭,一滴淚卻落在他下巴上。
“傻瓜。”他用大拇指抹過她眼角,“哭了那麼多會哭壞眼睛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你也是,別太傷心了。”她啞著嗓子,“還有奶奶,還有我。”
詛咒
輕眉情緒一直很低落,睡不好,但是一睡著就不想起來。夜裡不停做夢,小時候的許多事情一一在夢裡重現。因為睡眠質量不高,白天上課經常打盹兒,也沒有食慾,葉慎暉變著花樣帶她去吃泰國菜越南菜日本料理,她仍然口中淡淡,象是失去了味蕾。
直到第二個月還沒有來例假,她知道她有麻煩了。
她生理週期向來不穩定,第一個月的時候以為是因為爺爺去世,心情受